傅家主彼时正在二房那边,二太太在试新香水,满屋飘香,她只抬头朝傅念斐笑了一下,没怎么说话,傅家主倒是一反常态的热络。
“好好好,等下就让厨房那边拟明日菜色。”傅家主很高兴,问了一堆傅承轩的情况,包括居住环境、爱吃什么、有忌口没有。
他多年来没注意过傅承轩的喜好,今天倒关心起来,连带着对傅念斐这个外孙都更加和蔼,也不问傅云珠的遗产了。
“念斐这几日好好休息,也想想自己将来的打算,等你小舅舅回家吃饭那天,咱们细说。”
“知道了外祖父。”
傅念斐离开后二太太又开始掉脸子,她把新香水往梳妆台上重重一放,表情很不高兴:“有什么可细说的?你这是打算把傅家给别人了?那还留我这个二太太干什么,打发我和承闲走了算了,我们去兄长那里讨生活。”
动不动就提兄长,傅家主对这个局长大舅子又敬又怕,也忍不住埋怨:“那你说怎么办?傅家现在这个情况总需要资金周转吧?若是你哥哥能帮这个忙,我也省得如此麻烦!”
二太太下一秒就憋红了眼眶:“你这是什么意思?埋怨我哥哥不帮你吗?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匪帮大当家和奉城上上下下的主任处长哪个不得维护打点,能有多少现钱填傅家的窟窿?”
她心道,就算有钱也不能给傅家啊,就你那点做生意的水平,给你个金库也是打水漂,我总不能坑我亲哥哥。
“那你就闭嘴。”傅家主重重哼一声,“那晚你是没看见,承闲没跟你说吗?平城商会的杜会长说傅承轩是他恩公,礼遇有加,如果能攀上这层关系,杜会长必然会拉傅家一把。”
二太太瞥他:“当年傅承轩被傅家赶走,我哥哥又派土匪捅他一刀,你想他拉你一把?不报仇就不错了。”
傅家主不耐:“捅人的土匪已被马贼杀了,死无对证。承轩那孩子顶多恨咱们打他、送他走,哪个长辈不打孩子?都不是大事儿,闹几回,开解开解就好了。念斐还在傅家,他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他背着手转了两圈:“人家杜会长也说了,当年他被马贼劫持和傅承轩关在一处,恩情也是因此结下的。后来正好赶上宁军剿马贼,这才把他们放出来。杜会长是北方首富,傅承轩有他扶持再有钱都是应该的,什么给马贼做事这种无稽之谈,纯属是你个人猜想,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就算你说的有理,也得两手准备。”二太太对大房新添助力这事儿显然不满,她冷哼道,“要我看,承闲有门好亲事也很重要。他如今老大不小了,有个妥帖岳家,人家看在承闲是傅家未来家主的面子上,会好好帮衬的。自家人互帮互助这才靠谱,傅承轩一个外人……你当他真乐意姓傅呢?”
傅家主蹙眉:“我知道你钟意焦家,但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焦副行长没那么好相与。”
二太太哼了一声没说话,又开始摆弄起新香水,她心说承闲就得有门好婚事才行,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我这个做娘的可不能不使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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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傅念斐刚进大房的院门便发现伺候自己的婆子面色紧张。
“周婆婆?您有事儿?”
婆子低声道:“姑爷找您一上午了,您快去看看吧,应当是没少喝,瞧着老大不高兴呢。”
她口中的姑爷便是傅念斐的父亲辛笃学,当年他在傅家资助的学堂里做讲师,打算半工半读考取奉城大学的教师职位。
因他相貌俊秀颇有学识,双亲早亡家中没有负累,人也还算上进踏实,便被傅家主看中配给傅云珠,做了傅家的赘婿。
只可惜人有了靠山反倒懈怠,学问也不进反退,至今都没在奉城大学谋到一官半职,脾气倒是与日俱增。
傅念斐听完婆子的话,没来由的心中忐忑,他敲响辛笃学书房房门:“爹,您找我?”
“滚进来!”
听这语气辛笃学气得不轻,可傅念斐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招惹对方了,他推开门又喊了一声“爹”,随后便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没想到话刚出口,辛笃学便怒道一声:“跪下!”
傅念斐更迷茫,他六神无主站在书房正中央,看着他爹道:“爹……怎么了?”
辛笃学咬牙瞪他,仍戴着那副文质彬彬的圆框眼镜,仍是和年轻时一般无二的清瘦身材。
当年的辛老师斯文俊秀,很多女学生喜欢他,傅云珠也是其中之一,可如今的辛笃学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