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一直病着,卫姹也没人说话,此时话里带了些埋怨:“你之前烧得厉害,你皇兄怕车马颠簸让你病情加重,又担心你没人照顾,就也不许我走,等你好了再一道回幽州。”
听着卫姹的话,卫怜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等到能起身,她裹紧卫琢留下的那件氅衣,得知他特意吩咐季匀把她送去卫瑛那儿,心里更是有些恍惚起来。
对于能回幽州,卫姹显然很高兴,一路上话也多了,提起卫怜这场病,又像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七姐姐那晚……是睡在御帐吧?次日就病了,莫非是他……”
卫怜不由自主想到那场情事,即便她努力装作坦然,还是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这幅情态落在卫姹眼里,和从前大不相同,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人羞辱被人欺负。
“你这是……”她微微睁大眼睛:“心甘情愿了?”
“也不算是……”卫怜心中仍是纠结,又补了一句:“但也不是他强迫的我。”
“你们倒成齐襄公和文姜了,”卫姹听见她的回答,更多是讶异卫怜的转变,却并无鄙夷之意:“总归也就是那么回事。其实你若愿意,快活一天是一天,但可别真弄出孩子来。”
被比作文姜,即使知道卫姹说话没什么遮拦,可一想到陆宴祈的腿,卫怜仍皱了皱眉。
事到如今,可有必要再隐瞒?
“八妹妹。”许多话突然涌到嘴边,卫怜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其实并非是父皇的骨肉。”
第76章第76章
卫姹震惊地睁大双眼,张了张嘴:“这话……是卫琢告诉你的?他莫不是为了勾引你,才故意这样糊弄人?毕竟都是皇帝了,说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是他说的,”卫怜摇了摇头,卫姹不信倒也正常,她继续解释:“这件事,父皇也清楚。”
卫姹更是难以置信,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只叹了口气,闷闷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作没有听见。”
像卫姹这样看重出身的人,是该因血脉之故嫌弃她才是,卫怜原本这么想着,闻言不由怔住。卫姹别过脸,没好气道:“不然还能怎样,事到如今,真公主假公主还有什么要紧?”
卫怜心念微动,忽然轻声问了句:“那次摔下马……身后还有追兵放箭,你怎的还转身抱住我?”
“我也不知道。”卫姹没有正面回答,神色却怏怏的:“我若是你,早就自己跑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小时候被欺负也不知道吭声,后来还帮卫琮去给我求情,你就不怕惹恼你皇兄吗?”
“你最后不也想护着我吗?”卫怜唇边漾开一对浅浅的梨涡,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有几分傻气:“我去了青蓬观,你还悄悄让人给我送衣裳。”
卫怜望着她,有些感慨:“也许人是会变的,只是有时连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想起卫姹与萧仰这三年同在塞外的光阴,似乎不再是谁强迫了谁:“感情……也一样会变。”
这一回,卫姹没有再否认,只是问卫怜:“那你呢?”
“你会随他回去,做皇后吗?”
——
卫瑛当日为了寻药,按村民提供的线索乘车赶往邻县,好不容易找到药草,当夜便急忙赶回。可一到家,却发现两个妹妹和几名护卫不见了踪影。
后来从家仆口中问清缘由,卫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满是担忧,却又隐隐生出几分说不清的异样。尤其当听到卫姹是见卫怜要去,才跟着一同前往的,她不禁心中感怀,自己的小妹是当真长大了。
话虽如此,卫瑛还是派人去打探消息。不料没过多久,人就在城门口接到了。
卫怜下了马车,身上披着一件玄狐毛氅衣,玄色肃穆又宽大得很,即便她用手拢着,衣摆仍不免拖在地上。
她病还未全好,脸色苍白,精神却不错,一见卫瑛便露出欢喜的神色。卫瑛注意到她辫子上的发带也是玄色,绫罗质地,还绣着云纹,分明不是女子之物,心里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
卫怜听说卫瑛真的寻到了药,还亲自去莱州分发,只盼着战乱与时疫都能在春天来临前平息。这半年来北地一直不太平,连好好过个年,对许多人家来说都成了奢望。
不久之前,卫瑛收到从姜国寄来的书信,驸马正催促她早日回宫。此外,临行前姐妹俩一同选定的女学新址也已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