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韦敬的族中出了一位太妃,韦夫人也借此带着女儿入宫走动。韦敬深得先帝信任,新帝还是太子时也曾鼎力相助,是以宫里宫外渐渐流传起消息,说韦家的女儿怕是不日便要入宫,为妃为后了。
温室殿的宫人嘴巴严实,这些流言还是犹春在外面听来转述的。卫怜前几日见过贺之章,心里舒坦了些,卫琢也接连几日没来打扰她。直至临近他生辰这日,晚膳时
分未到,殿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叩门声在宫中蹊跷得很,毕竟宫人不敢叩,卫琢更无需叩,她下意识问道:“谁?”
“小妹,”殿外的人顿了顿:“是我。”
殿内宫人的脸色顿时显得古怪。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卫怜没吭声,隔了一会儿,笃笃叩击声又响了起来。三长两短,不急不缓。
卫怜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门处,拉开了本就未上栓的门。
卫琢身着常服,白袍如霜似雪,正弯着一双笑眼看她。
几乎是同时,殿内的宫人已悄然无声退下了。卫琢嗓音温柔,又带着丝讨好:“小妹,今日是我生辰。”
其实卫怜没有忘,往年此时,她总免不了要亲手下长寿面,可今年,她只是在睡醒以后,独自出了会儿神。
“小妹从前不是想看冰灯么?”卫琢接着道:“如今城中总算有了,我陪小……”话说一半,他又改了口:“小妹陪我去看灯可好?”
卫怜是很想出温室殿的,她心里悄悄一动,不由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看出她的动摇,卫琢又上前一步,作势要伸手抱她,低声道:“车就在外面候着,我抱你上去?”
“不要!”脱口而出的拒绝成了卫怜这段日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她怕真的又被抱起来,闷着头就朝外走。
没走两步,衣领就被轻轻扯住了。卫琢取过狐裘为她披好,这才松手,唤来宫女搀扶卫怜上车。
——
街道上的积雪早已消融,再过两个月便开春了,杏树也将抽出新芽,堆起如雪似云的花蕊。
民间的街景对于卫怜来说样样都新鲜,连带着烦心事也忘却几分,扒着车窗朝外看。
卫琢又一次将她拉回来:“车外风大,仔细回去头疼。”
她只好缩回身子看,直至车架驶过一条巷道,竟被堵住了。道旁陆续有衣着鲜妍的女郎走过,不少人还带着拎着或抱着鸡,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怎么这么多人带鸡?”
卫琢掀帘看了一眼,略想了想:“此处有座狐仙庙,带鸡应当是去供奉的。”见卫怜探着脑袋,满眼好奇,他不由笑了笑:“小妹想去逛?”
卫怜老实点头,二人便在道旁下了车。
她披了一件宽大的白狐裘,乌浓的发以玉簪挽起,走起路来,狐裘上的细毛一颤一颤的,看着白乎乎一团,像只轻妙的小狐狸。
卫琢不大怕冷,仍与往日般穿着,看着她眉眼含笑的模样,愈发衬得貌若好女。两人皆是气质不俗,并肩走在街上,十分显眼,没走几步,便被沿街揽客的算卦先生注意到,围上来专捡好话说。
“郎君与女郎这面相,可是大喜之兆呀!不得了…”
卫怜听着不自在,她知道卫琢向来最厌恶这些玄虚之术,定会立刻屏退他们。
谁知下一刻,她手腕就被他拉住,而后他悠然开口:“……哦?何喜之有?”
那算卦先生看得真切,眼睛一亮:“郎君眉骨开阔,是护妻之相。女郎眼带桃花,是红鸾萦动……”
卫怜闻言哽了一下,见他误会深了,只得解释:“你弄错了,我们并非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