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兰殊、卢英时、萧遥、红线、裴洄纷纷感叹:“是啊,太邪门了。”
韦训不明就里也不敢胡咧咧,于是缠着温兰殊,“那个,温少卿,你要不下午带着我们出去走走吧,比如打马去那什么什么坊,喝点小酒……”
萧遥反应奇快,提溜着韦训的领子,就像揪猫的后颈皮,把这孩子拉到一边,离温兰殊远远的,摆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你那成绩我都不稀得说你。阿洄,你说你在家的时候,能去那什么什么坊吗?能喝酒吗?”
裴洄拨浪鼓似的摇头。
“你还想提高成绩吗,想成为家里的骄傲吗,想和阿洄一样拿甲上吗?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我不用吃苦呀。”韦训眨巴着眼,眼珠子里是清澈的愚蠢,“我只要粗通经书就可以了呀,崇文馆不卡这个的。而且我是京兆韦氏,我爹四品,我能……”
萧遥一脸黑线,而后激情澎湃、侃侃而谈,“都像你们这样,我们大周怎么办呢?你看看这位温公子,学富五车,天下才华一石,他独占二十斗,你们倒扣十斗。即便如此,他还是勤勤恳恳上朝理政关心国事一心为国,这才是士人的表率,家族好又如何,你能靠着家里过一辈子吗?那也太无能了!要被谴责的!要做亡国奴的!”
裴洄、卢英时、韦训:“……”
红线默默鼓起了掌,虽然之前看这人很不顺眼,但是现在嘛,说话还蛮好听的。
她转眼看去,温兰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第29章背叛
萧遥才不愿意到嘴边的肉跑了,他让卢英时带着裴洄和韦训一起去玩,倒是给自己和温兰殊留足了时间。二人打马游街,萧遥提议要去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在曲江旁,不过这个时节的曲江没什么好看的花,牡丹和芍药都谢了,也就只有几缸睡莲硕果仅存。其中的红莲最是有名,小小一朵莲花躺在圆叶中央,随风起伏微晃,与周围钟磬音相映成趣。
温兰殊上次来身旁的人还是独孤逸群。那时候他十八独孤逸群二十一,在曲江宴被选做探花使,要在曲江周围找到牡丹和芍药,找不到会罚酒。但是他们那天不知是不是流年不利还是人不对,找了一路都没找到,顺着曲江来到大慈恩寺,也没找到合眼缘的牡丹花。
大周喜爱牡丹,由此产生了很多品种,以紫色重瓣的最为华贵,因为紫色是三品以上官员官服的颜色,至于重瓣的花状,则需要一代代培育,这就涉及到了温兰殊不懂的领域。至少京师没陷落的时候,贵人家中价值千金的牡丹花比比皆是,他们还给那些牡丹起了名。
盛世的凋落有时候就如同花一样,现在牡丹花更难找了。萧遥拉着温兰殊的手,二人先是进了山门,遇见一列僧人双手合十,只好驻足下来回礼。
忽然其中一个僧人喊住了温兰殊,“你是五年前来大慈恩寺的那位施主吗?”
温兰殊回过头来,“对,怎么了?”
“我记得当时您身边并不是这位郎君。”这僧人记性还怪好的,“之前看你们肝胆相照,情谊甚笃,又怀有兼济天下之志,所以将两枚舍利给了你们,为何今日不见他?”
萧遥一头雾水地看着温兰殊,不过那一瞬间好像通透了,僧人指的应该就是独孤逸群。只不过萧遥此前一直在蜀中,对京师什么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依稀听说过双探花并辔同游,吸引了一众女郎侧目,还有人往温兰殊身上扔花瓣,跟天女散花似的。
“他……”温兰殊哽住了,好不容易高兴起来,这会儿又颓了下去,“我怎么知道呢。”
僧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颔首道歉,“都怪贫僧,可能提起施主不愿回想的伤心事了。”
“无妨。”
“本寺今年新种了牡丹,名为‘承露盘’,白色重瓣的牡丹花。当初施主乘兴而来不想没能见到牡丹花,贫僧还想着今年有了,能吸引施主一观,却整整一个春天都未曾见到施主。”僧人说话的时候慈悲目轻敛,向下垂着,令人无端想继续和他说下去,“现在牡丹谢了,贫僧保留了花种,不如就交给施主吧。”
二人拿到花种后,顺着天王殿两侧的游廊往后走了。石榴花谢了,结出了一个个小石榴,温兰殊站在树下,发青的小石榴看起来还蛮可爱的。他转过头,萧遥恰好在小门处,沐浴着斜阳看他。
他不由得想起独孤逸群和李昇来。
温兰殊待谁都赤诚,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他以为这么做,就能得到对方同样的回应。结果事实告诉他了,只有欺骗和背叛,无论话说得多好听,无论对你多好,最终都是如此。
他踩着枯叶,那是成年累月的残枝败叶了,佛寺后院很少有人打扫,这会儿浮屠钟声传来,由远及近,鸟鸣声清脆,砖石围成的小潭惊起涟漪,和五年前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站在石拱门那里的,从独孤逸群变成了萧遥,一个在他意识中,绝无可能出现在此的人。
萧遥走上前,替他拂去肩膀上的碎叶,“你和独孤逸群,以前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