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昇脸颊一抽,展颜适时反驳,“节帅掳掠京师,威逼天子,就是这么护佑大周的?”
她身为女子,竟敢直接反驳贺兰戎拓。
周围噤若寒蝉,贺兰戎拓瞪了展颜一眼,“你不过是个妇人,怎敢置喙朝政大事?陛下,臣请求解散效节军,不再消耗国帑,臣的云骧军自然会保护您,要效节军做什么呢?对不对啊,崔相?”
崔善渊刚入阁,只敢附和,点了点头。
“多谢爱卿为朕忧心,朕已经将诏书写好。”李昇握紧拳头,“酒食备好,以慰爱卿劳苦,请。”
展颜忽然大笑。
“你笑什么?”贺兰戎拓纳罕道。
“我笑在场所有公卿,竟还不如我一个女子。”展颜站起身,“崔相,你敢不敢说,京师城破那一日你做了什么?”
崔善渊当然不能说他当场就投降,带着贺兰戎拓洗劫府库,又献策给贺兰戎拓,说要挟天子,图谋东出,北入晋阳成立基业。
“还有你,韩绍先,为了杀父仇人效力,也不知你死后如何面见韩相。他可是自江宁一路勤王,风雪无阻。”展颜大笑,笑声回荡在殿宇,她觉得难受透顶,在贺兰戎拓的兵士齐齐围上来的时候,轻蔑一笑,“你们能做什么呢,也就只有杀了我啊。”
李昇大喊,“贺兰将军,放开她!”
展颜毫无留恋,跟这些人在一起强颜欢笑,真的太难受了,而她也找不到出路。只见她盈盈一拜,“陛下,妾先走一步了。”
贺兰戎拓摆摆手,这些人就把展颜带了下去。满堂朱紫公卿,鸦雀无声。
这一切来得太快,李昇完全没料想到,展颜竟然存了这样的念头。这几日来,她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而李昇也潜意识觉得,这种黄莺一般的小人物,肯定是畏惧死亡,只能也只会依靠自己。
但他万没想到,展颜存了死志,真教人汗颜。
展颜被人拖了出去,等待她的不言而喻,贺兰戎拓有多少折磨人的手段呢。
旁观一切的聂松看着天子与嫔妃落难,想起了触笼而死的那只鹰。
原来,那只鹰从来就不是温兰殊。
这场宴席让李昇重新领教了贺兰戎拓的野心,除了逼迫卢彦则解散军队,又掌控洛阳兵力,紧接着图谋北入晋阳,一步步都是走割据称帝称王的路,于是君臣不欢而散。
贺兰戎拓和达奚铎同时出宫,出了宫门,夜色已深,二人分道扬镳之际,达奚铎喊住了贺兰戎拓。
对于贺兰戎拓的未来,达奚铎有隐忧,“大帅,你今日在筵席上,算是跟小皇帝直接发难了。”
这算发难?贺兰戎拓掌握不住这个度,“他才十八岁,失了个妃子,算发难?会有很多美姬的,再说了那人都指着我鼻子骂了,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达奚铎摇了摇头,显然这节帅跟自己在意的不一样,“不,是您的态度。如此一来,卢彦则和铁关河就有理由来针对您。其实无论代王和河东节度使都没什么,卢彦则和铁关河的势力并不在那里,可您如此一来落人口实,我只怕铁关河……”
“皇帝在我手里,他能做什么?”贺兰戎拓不以为意,倒是觉得达奚铎杞人忧天,“再说了,我有十万兵,平戎军和西北行营就算过来,我也有把握赢。”
望着贺兰戎拓的背影,达奚铎心道不对。
今日晚宴没见柳度,说明柳度很有可能已经走了。柳度一个河东人还能去哪里?
他掌心冒汗。
皇帝从来就不想给贺兰戎拓河东。
皇帝要做什么?他越想越觉得后怕,望着宫殿的方向,心中不禁微微动摇。
平戎军加西北行营打不过,那要是加上一个河东行营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