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想,要是能够就这样老去,该多好。
如果在这一秒过后,就成为挣脱岁月枷锁的耄耋老人,想想,倒也不错。
{浮世绘}
在大吉岭我拍得最多的不是人,而是旧房子,钟楼,小巷子,街道,天空,在路边打盹儿的流浪狗,还有喜马拉雅小火车。
我曾经在云南和鼓浪屿时,也着重拍摄过同样的物体,那些翻新过的古宅,刻意装饰得很小清新的咖啡馆,那些过度商业化之后的隆重,虽然美,但缺乏一种真实。
我喜欢荒凉,贫瘠,残缺的东西,只要它是原始的,是真实的,就是美的。
依稀记得那天黄昏,走到一条之前没走过的小路上,抬头便看见了这堵墙,惊艳之情,难以言表。
它的周遭皆是充满岁月痕迹的老旧房子,不时还有拉着板车的印度大叔一晃而过,在柔和的夕阳之中,这只凤凰身上所有的色彩,冲破桎梏,像利剑一般刺入镜头。
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快门摁下去的瞬间,我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一栋房子原比照片里所看到的要破旧,但也比照片里所看到的更鲜艳。
我将色彩饱和度调到最高,才还原了它的俏皮可爱。
在它的对面,有一排小小的门面,有理发店,有卖蔬菜瓜果的小店,还有各种卖鸡和鱼的小店。
这些平实的小贩,并不张罗吆喝,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店面里,对每一个人路过的人笑一笑。
我第一天路过这里的时候,没有带相机,只好靠在栏杆上一遍又一遍地咂舌。
很多年前,我曾经在一篇短篇小说里写,尼泊尔是一个大胆运用色彩的国家。
直到我来到印度,才知道山外有山。
印度人民用他们匪夷所思的审美,不放过生活中任何一点儿细节,将目前世界上所有的色彩用在各种你所无法想象的地方,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第二天,我说什么也要原路再去一次这里,拍下这栋彩色的小楼。
真正美好的事物,禁得起反复的品赏。
同样,一段真文字,必须要禁得起沉淀和等待,多日之后回头再看,仍觉得好,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好文字。
这是我的狷介,也是我的执著。
在喜马拉雅小火车必经的铁轨旁,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这些流浪狗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懒洋洋地靠着铁轨晒太阳,即使有人从它们身上跨过去,它们也懒得动一下。
我不得不说,它们有一种名士风采。
自然而然的放肆,浑然天成的超脱,不谄媚,也不忧虑。
享受今天的阳光,不为明天而做任何无谓的寻觅和抗争。
Jenny说:“它们活得真是随心所欲啊。”
我无比赞同地说:“是啊,比起中国那些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人捉去煮火锅的同类,它们简直幸福得令人发指。”
其实,我一直忘不了,在我长大的那座小城,就在我家门口附近,那条挂着十几个“正宗狗肉火锅”的招牌的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