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在很久前,在魔气悄无声息侵袭郁绿峰,亦波及问情宫时,身为问情宫大师姐的她,曾与女子一同短暂剿魔。
天幕色泽暗淡,她永远记得那个雪夜。
司镜一人一剑,衣袂翻飞,霁月初升,如谪仙般出尘高彻。
却在当时云水间近百名弟子遭魔毒手亡故后,脱力跪坐在血泊中,墨发掩去神情。
薄琨瑶默默拾回女子的素剑,递过去,抵肩坐在女子身边。
她第一次在似寒石般寡言的女子口中,听见动荡迷惘的语气。
“琨瑶,修行一途,道心究竟为何物?”
司镜睫羽缀满月光,模样似霜雪雕琢,茫然且动摇。
薄琨瑶答不上来。
合欢道与无情道本就殊途,遑论司镜内心空茫,如检省自身的发问。
她们皆为各自宗门的大师姐,自然也肩负了后辈难以体会的沉重滋味。
就像今夜,眼睁睁瞧着门内的少年少女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无从改写。
那几日,她帮司镜用朱砂在红绸上隽写云水间已殁弟子的名姓,悬于郁绿峰的桃树枝上。
自此,所有拜入云水间的弟子,都以这样的方式,被女子珍视看护。
回问情宫之后,薄琨瑶想了许久,终归是笑了起来。
她想,司镜应当并不像表面那般冷漠,不是很清楚自己的道心何在么?
与她相似,无非是护佑同门,剿除邪魔。
薄琨瑶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红绸悄悄隽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痴心妄想,想在寒石般清冷绝艳的女子心中,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痕迹。
却在无数次设想,要是这样做了,司镜会是什么神情?
她知道,司镜不会有什么表示。因为她们交集本就寥寥。
修无情道的女子,或许很快就会忘记,邻峰的问情宫,还有个名叫薄琨瑶的人。
薄琨瑶开始放纵自己,并走上与司镜截然相反的修行之途。
将合欢道践行到极致,诱惑心术不正之人,蚕食修为,炼制炉鼎,在九州恶名昭著。
却在听闻九州试剑会,女子也会前去后,苦学剑术,只想与对方在台上碰面。
她如愿以偿,在司镜看着她的那双眼眸中,捕捉到追思、还有淡淡的惋惜。
薄琨瑶想,司镜恐怕再也不会像从前那夜一样,与她抵肩,彻夜漫谈了。
污浊不堪的沼泽,惭于去够天上的霁月。
与女子对向而立时,有多跋扈张扬,独身一人时,便有多少酸滞滋生。
她根骨中庸,拼命追赶司镜的脚步,才堪堪金丹,而对方资质绝艳,境界幽深,早已不可与她同日而语。
薄琨瑶以为,司镜会一直如出尘清月,高悬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