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腮盖发烫,却听闻对方再度启唇,向她发问:
“现下可以告诉我,深夜偷跑出来,设下这妖邪之阵的缘由了么?”
司镜能察觉到阵中凶意。此阵不似任何玄门寻常阵法,反倒契合妖魔玉石俱焚的心性。
若入阵之人抗拒,或被绞断血肉,或经脉俱损。
可方才望见金光之中毫无防备,仰头瞧她的褚昭,她还是搁置了强行破阵的心思。
小鱼不过妖丹期,恐难以抵御阵法被破的后果。
在袖中躲藏的小红鱼似乎不打算正面回应,以衣袖遮住圆眸,声音嗫嚅,越来越小。
最后,似乎破罐破摔,“阿褚才不是想和人结契呢!就是、就是受你的笨蛋师妹拜托,今夜来荡平饭堂的!”
结契,师妹。
司镜眉目疏冷,面色不虞,并未多问。
只隔袖将滑腻小鱼捉住,轻声开口:“为何要荡平饭堂?”
“我每日摆在桌案上的吃食,你觉得不可口么?可那些物什,并非来自此处。”
她虽尝不出味道,却也知晓饭堂在宗门内并不受欢迎。
只因某日自附近无意经过时,窥见师尊从后门偷溜出来,青色衣袍染成焦褐色,面庞萧条,唉声叹气。
“又有两个小孩吐了,我做的就这么难吃么?”宿雪小声念叨。
似乎觉得有损威严,她左右窥探,生怕被人发觉。
匆匆御剑离去,剑光所指之处,正是邻峰离得不远的问情宫。
司镜默然离开。
她想起初入云水间时,那碗始终在她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鱼汤。
褚昭在她掌心里拱来拱去,鳞片摩挲衣料,发出窸窣声响,“荡平饭堂还要挑时间么?阿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却不知想起什么,湿软的口微瘪,扑落落摇甩尾巴,又藏回雪袖深处去了。
她有些委屈。今夜分明是与知知结契的好日子,却未曾得到祝愿,地点竟然还在鱼驴峰昏暗饭堂之中。
与设想中红烛高悬,大肆铺张的景象一点也不一样。
她明明是想看司镜身着嫁衣的模样的。
女子肤白胜雪,模样清隽,身着绣有鸳鸯的殷色嫁衣,定然极美。
走神之时,司镜已步出殿外,带她离开饭堂。
纵然宽袖遮挡,可峰间山风冷冽,还是令褚昭打了个寒噤,抱住鱼尾,蜷成一团。
女子踏上澄净薄雪,耳边咯吱声响细微绵延。
“……我不知今后该如何称呼你。”她嗓音很轻,如同将熹未熹之时的枝梢朝露。
“你可有想法?”
像她一样唤娘子不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