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主动提及解除婚姻,陆蓁就是为这件事来的,赶忙答应下来。
又迟迟未动,觑他的脸色,吞吞吐吐道:“我能不能洗浴了再去?后院没有丫鬟婆子,我不敢过去!我不会烧柴火也不晓得怎么做水……”
她沮丧闭口,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惭。
沈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对她说:“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前院的灶房,离他们住的书房不远。
从院中水缸舀了几桶水,生柴火烧水。一边等大锅里的水煮热,一边从灶房找出一个木盆,拿到水缸旁边反复洗刷。
陆蓁坐在灶膛跟前,眼巴巴的看他来回忙活,帮不上忙。
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的问他:“沈大人,你何时学会这些?”
他操持这些活计的动作娴熟自然。她敢说,就是让她的几个哥哥来,他们都不一定能马上学会。
况且以他们从前的身份,他们根本就不屑于做这些杂事。锦衣卫乃皇帝亲卫,非粗鄙的军中汉子可比。
“我出身寒家,母亲去得早,父亲不事生产做不来这些事,我再不做我们父子二人就得挨饿受冻。后来去了军营,起初年纪小,给伙头兵打下手,垒灶劈柴、洗马喂草,做惯了其实都大同小异。”他难得跟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散发出黄色偏橘的温暖光芒,跳跃的火苗给她镀了一层金橘色的柔光,在墙上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盯着她被火光照亮的明丽脸庞,又道:“我并非一开始就在锦衣卫。”
她眼里的光辉随灶里的火苗明明暗暗,口中“哦”了一声,既不好奇,也不再追问。思绪不知道又飞到哪里去了。
沈誉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最后,忙完这一切,他曲起手指关节在门栓上叩了叩,示意她从里面扣上门闩。然后阔步出了门,把灶房和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留给她。
灶膛里的柴火还没有燃尽,边城夜晚的寒冷被隔绝在灶房外。陆蓁洗完澡浑身暖烘烘的,又恢复了旺盛的活力,盘算晚上定要痛快的饱餐一顿!
沈誉已经换好衣裳,背对灶房站在院中等她。
他穿了一身低调内敛的玄色直裰。腰间的佩刀也换了一柄宽大厚重的乌鞘刀。
陆蓁出身世代锦衣卫之家,晓得绣春刀在大多数场合只是用作礼器。他现在佩的这柄看起来乌漆麻黑不起眼的战刀才应该是他常用的。
从后背看,这是一个身材匀称意态从容的年轻郎子。任谁都想不到简薄的衣衫下面,藏着一副筋肉野蛮生长、充满雄性力量的身躯。
陆蓁朝他走去,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他高举水桶从头顶往下浇水的情形。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瞎想吓了一跳,重重吐了口气,极力摆脱掉乱七八糟的想法。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誉转身。陆蓁迎上来,红扑扑的脸蛋上展露笑容:“沈大人,我们走吧。”
如果她发自真心的笑,两边面颊上就会凹显出两个小巧的酒窝,就跟现在一样。
沈誉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沿着庭院穿过长廊昂首阔步往外走。
陆蓁小跑撵了几步跟上他的步伐,走到他跟前和他并排。
沈誉淡淡的侧目俯看她。在女子中她个头不算矮,不过还是及不到他的肩膀。
也穿了一身简单的男子直裰,和她今日下马车时差不多。
总之都是朴实无华的粗布衣裳。不过不妨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乔扮男装的美丽少女。
看样子,无论从物用方面还是情绪上,她对陆家被查抄后迅速衰败的生活适应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