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喜欢作践自己。
这时,厢房中既没有哭闹也没有摔东西的声音,安静的就像她不存在了似的,他心生恐惧,拿了刀奔过来,径直劈开门栓闯了进去。
“陆蓁!”他大喊。
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伶仃的身影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满是泪痕,冷冷的瞅着破门而入的人。
“陆蓁,”他手中的刀掉到地上,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去吃饭吧。”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去吧。”她脸上还挂着泪,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淡。
“你说你要请我的,就当陪我吃一点,可以吗?”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红晕,遮不住语音中赧然的央求。
陆蓁漠然的看着他,心里乱极了。他说他不是君子,却救她于囹吾于她有恩。他是一个闯入她生活的陌生人,偏偏又对她很好,不论是出自同情亦或怜悯,深深的慰藉了她惶恐的心。
小女娘的缄默和冷淡让沈誉害怕。
他心一横,上前一步把她从床上捞起来。不顾她惊慌尖叫,像扛麻袋那样把她扛了出去。
让她生厌让她冷漠以待,反正最糟糕也不过如此。
被他扛在肩头一抖一抖的陆蓁吓得惊叫,拼命捶打他的后背。不一会儿,就被他掼到榻上。
惊魂未定,她面前推过来一碗山药粥。
他的语气闷闷的:“不勉强你吃多少,把粥喝了就成。”
因她刚到宣府就吐了一回,他叮嘱老肖去酒楼定席面时一定要以将养肠胃的菜肴为主。
给她端了粥,他转身又去书案,把首饰盒拿过来递给她,“你那么喜欢还人家的人情,这个就当是我惹你生气给你的赔礼、还你的情!”
她不接。他去营房后叫亲卫送到她手上来的钱和银票,她只稍微清点了一下,发现是他的俸禄,她顿时一文也不敢从里面取。
沈誉垂下眼皮,两只无措的抓握在一起的酥软小手映入眼帘,手背上的几个小窝窝清浅可人。
梨涡从她没有笑容的脸上消失了,她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只有手上这几处小窝透露出一点独属于她的俏皮柔软。
“明日我去怀安卫,老肖说你想一便去看你爹和兄长。”
陆蓁蓦地抬头,眸色清冷毫无波澜,直勾勾的看到他的眼睛里,让他几乎无所适从。
他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他们想必看到你过得好才放心,你也不想叫他们担心,对吧?”
“所以这是你给我的体面?”她一动不动,依旧不接首饰盒。
沈誉有些着慌。
原来,这个曾经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家千金的小女娘,不止自私,娇纵,任性,还有傲气和自尊,心冷起来比他还要可怕。
“我明日会亲自去见你大哥和三哥,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若他们也觉得留在怀安卫不如去大同的战场上,去那边也未尝不可。我会给大同卫所的总兵写一封信,让他多予关照。”
他的话和老肖说的一样。她隐隐觉得大哥和三哥也会这么想,若有立功减罪的机会,谁愿意一世为罪卒呢?
她的眸色渐渐转暖,期待的望着他。
“你爹和你四哥,”他咽了口唾沫,躲闪她的目光,道,“我已经给万岁上过折子,万岁允他们还是留在怀安卫为役。”
“沈誉……”她的眼眶又红了,“谢谢”两个字却迟迟说不出口。
原来他早就有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