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贵妃嚣张跋扈,还是挺听得进去道理的,吴皇后都把祖制和礼法搬出来了,她无话可说。
只得把气都撒到万岁头上。旁人也不懂她为何觉得万岁更好欺负。可能仗着她肚子里有个万岁的崽吧。
总之万岁吃她那一套,除了假装没听见要立猊奴为太子那些话,其余的都依她,锦衣华服金银珠宝,赏赐不断。
万岁不止对她恩宠有加,对承恩侯府也爱屋及乌了一回。听说侯夫人即将返乡,当即给侯府赏了八十个亲卫,护佑侯府女眷路上的安全。等张侯爷立了嗣子,这些亲卫就是侯爷和世子的亲兵。
既是荣宠,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未来的侯府世子毕竟不是张侯爷真正的血脉。就连张侯爷,虽然仍是他于朝堂这盘棋上的一颗子,与以往也不同了。
天子之心,深不可测。
在内阁值房宵衣旰食的杨首辅,轻捋美髯处之泰然。万岁敢给他们两家赐婚,他与敏之就当作来自天家全然的信任好了。
臣子之心,也同样可以奥如深海。
于是,何氏和张姝,带着亲卫,与杨霜枝和杳杳作伴,浩浩荡荡的踏上了返乡之旅。
到保定府后,娄夫人和长女娄青君在城门迎接她们。杨敏之和二姐夫赵五郎家的仆妇也早早等候,接杨霜枝和杳杳。
张姝和杨敏之遥遥相望,眼中俱是笑意。杨敏之还没来得及上前跟她说话,被她唤作“阿姐”的娄娘子就一手牵一个的挽着她和侯夫人,请她们坐她家的轿子回她家去。
娄青君的夫家也姓赵,她的丈夫赵承和杨雪芝的夫君赵五郎同属保定大族赵家,是亲缘关系离得不远也不近的族兄弟。
娄夫人跟杨霜枝互相见了礼,跟她约好次日去拜访窦夫人和杨家祖母。说完随娄青君她们先行离去。
杨霜枝心生蹊跷,娄青君瞧都不瞧他们一眼,自顾带走张姝她们,跟杨家有些刻意的冷落,不知是何缘故。问敏之,他也不知。
杨敏之眼瞅着张姝被她义母家的阿姐拽走,想了想笑道:“只怕还是因着婚期的事。”
无非是他想再早一点,张侯爷想再晚一点,娄家人在中间自然是要向着侯爷的。
他以为是这个原因,其实不然
娄青君家的宅子里。
她一改刚才接人的利落劲儿,一边拿帕子抹眼泪,一边跟何氏和张姝说起父亲娄县令和她夫君赵承在外头受的气。
“你跟夫人和姝儿说这些作甚,男人们在外头当差出的事,合该在外头自己解决去,拿到内宅来说,不嫌丢人么。”
娄夫人责备她,被何氏拦住。
有何氏做主,娄青君忍着气把堵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要说娄县令家这些时日确实有些不顺。
先说娄县令,上半年的考评被都察院给了个乙等。
娄县令当了十几年的县令,早就对升迁不报指望了,乙等就乙等罢。不想倒霉起来就没完,前几天不晓得被谁参劾玩忽职守、欺凌乡里,现在不得不挂冠在家,等候上峰派人去河间调查。
张侯爷在保定稍作停留,就回了河间去陪这位倒楣的老兄弟。
再说娄青君的丈夫赵承,本来托人在保定府衙谋了个差事,也在前些日子被人给挤掉了。被挤掉不说,还被府衙里那些跟红顶白的小吏给奚落了一顿。
何氏听得来气,这哪能忍?问她,赵姑爷的差是被谁顶下来的?
娄青君红了眼眶,忍气吞声:“阿承他们赵家的族兄弟赵五郎、杨二娘的丈夫、杨大公子的姐夫!听衙役说,京里传的话,说这个缺就是放给赵五郎的!”
说着就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娄家翁婿两人的不顺竟然都跟杨家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