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羞辱他了?我爱他重他,他受伤生病我亲手给他喂药,他不高兴了,我低声下气地哄他,他嫉妒了,我就为他筹备婚仪,我这样宠爱他,就算是一条狗也该向我摇尾乞怜。可是他!”
“他是一个人啊!”
林寓娘死死咬着唇,只觉得呼吸之间都是血腥气。
“你将他当成一个布偶,当成一个玩物,肆意摆弄,肆意羞辱……你害死了他!我的老师,天纵英才,以他的医术若是能够留在太医署必然前途无量,就算去了江城,也是太守明府的席上宾客,悬壶济世,名声显赫。可是你……你看中了他。
“因为你的喜爱,他不能再为旁人医治,他成了你的佞幸,成了你的男宠。他明明已经逃走了,我们明明已经逃得那么远了,你却还是要将他抓回来。甚至凌迟处死!他已经死了,可是你在乎的仍然是你的脸面,你的尊荣。”林寓娘恨不得掐住她的喉咙,“公主的性命是性命,公主的脸面是脸面,可是难道庶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难道庶人的尊严不是尊严吗?!”
明通怔愣一瞬,不知是为着林寓娘突然的愤怒,还是为着她所说的那句“他已经死了”。
怔愣过后,被冒犯的愤怒便涌上来。
“你放肆,我是公主,他是庶人!区区一个庶人,有什么尊严荣辱?!他伤了我的脸……”
明通仍然在愤怒,可是就像林寓娘所说,楚鹤已经死了,她有再多的愤怒,终究是无从发泄,不管她再怎么怒吼,再怎么斥责,一个死人,终究是听不见的。
林寓娘看了她一会儿,松开了手。
“当年戴怀芹将我送出江府,给了我一张伪作的过所,想要让我死在长安城关,但在我度关之前,那张过所便毁在了水里。”
明通蹙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什么过所,你们这些庶人总是……”
“那时临近暮鼓,城门将要下钥,我过所已毁,出不了城,只能往回走。老师可怜我没有过所,便将多余的一张给了我。”林寓娘打断她,“那时他说……”
“我等的人不会来了。”
明通张嘴又要再骂,突然意识到什么,被疤痕刺穿的脸陡然变得惨白。
那时、那时……
明通还记得,那时楚鹤得知她出降,是因为无法抗拒皇帝赐婚,与驸马郑珺毫无感情。面容俊秀稍显稚嫩的医工伏在她身前,殷切望着她。
他哀求她:“公主,我们走吧,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你不要嫁给他。”
可是晋阳公主已经有了驸马,婚姻既成,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
“我既然不是林寓娘,体貌特征自然与过所应对不上,是以南下之时每逢要度关津,老师总是拣选在光线昏暗时度关,以此逃避检查。但停驻江城之后,总免不了差役查问,恰逢天下大赦,我便冒险烧毁原先的那一张假过所,重新补办一张,真正成为了林寓娘。”
明通静静听着。
“我从未问过老师,他要等的人是谁,真正的林寓娘又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记得那张旧过所上写着关于林寓娘的描述。”
细眉凤眼,体态丰腴。
“符合这描述的女子,我此生只见过一位而已。”
……
侍奉门外的仆婢们听见动静不对,匆匆闯进门中,看见晋阳公主圆睁着眼睛躺在地上,顿时纷纷魂飞魄散。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可曾受伤!”
“明通娘子……”
“你这贼人!”
嬷嬷眸光一利,踏过满地玉器碎片就要来抓林寓娘,却见林寓娘拔出藏在袖间的匕首朝她一挥。
嬷嬷险险避开这一记,面上怒色更深:“你这贼人,潜藏匕首意图谋刺公主,该当何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