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寓娘不由叹气:“我老师比我厉害百倍,不但能背药典,自己还能写药方,编撰医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会背药典的只怕不少,你与其一个个考校过去,倒不如自己也试着背一背……”
正说着话,身侧一队骑兵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劲风,赵石箱笼开了一半,里头成摞的书册竟被带着吹了出去,他连忙伸手去捞,却仍是被吹出去好几卷。
成册的医术就这么被摔在地上,赵石来不及合上箱笼,躬身去捡,可一弯腰,箱笼里头的书卷又跌出来。
林寓娘见他手忙脚乱的,毕竟心疼那些医书,不得不帮忙一起捡。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林寓娘只以为又是哪个经过的军士,头也没抬,随手拍了拍书上灰尘,正要放回赵石的箱笼,却被人拽着手臂扯起来。
林寓娘吓了一跳,仓皇之间,看见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赢铣攥着她的手臂,面上是与她如出一辙
的惊骇:“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90章第90章假作真
林寓娘浑身僵直,她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拔腿就想跑,可另一半却牢牢定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江铣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想问江铣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她没忘了三年前的最后一面,江铣被发跣足倒在地上,他说他已经离家出族,已经是个庶人了,他终于同她一样什么也没有了,可为什么……
可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军府大营中。
“阿孟,回话!”
赢铣迟迟没听见应答,心里的猜测瞬间朝着最坏的方向滑去,他拽着人翻来覆去的检查,衣裳齐整,发髻也一丝不苟,倒不像是受过什么欺负的模样,可他还是不能安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阿孟,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这位,这位将军,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赵石看着林寓娘被死死攥着的胳膊,手指动了动,忍不住上前道,“她姓林,恐怕不是您所要找的那位……”
话还没说完,赢铣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吓得他一个抽气,险些没噎住。
这又是什么人?
赢铣的目光在赵石身上扫了一圈,也不知看出了什么门道,越看脸色越黑。他恍然想起来,这几日幽州要送来几批医工及其家眷随军出征,眼前男人身形羸弱,下巴上一圈青茬,看着不过才及冠,背着个比人还高的箱笼,十足的一副书呆子模样。
军府大营哪来的什么书生?想来这应当就是送来的医工之一了。
那么林寓娘,自然就是……
赢铣盯着她梳理得齐齐整整的妇人发髻,掌心力道不自觉又加重几分。
林寓娘闷哼一声,强自镇定着开口:“江铣,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好好说……”
“一个楚鹤还不够,又来一个。林寓娘,”赢铣语气古怪,“你当真喜欢医工。”
林寓娘一愣。
赵石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没料到两人原来认识,眼下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道:“您误会了,某与林娘子之间清清白白,某尚未成家尚未婚娶……不,不是,我是说,某与林娘子都是范阳县的医生,不对,林娘子是江城来的,她是长安人……”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听得赢铣直皱眉头,而林寓娘也终于回过味来。
江铣这是在说她与赵石有私。
暌违三年,江铣果然从来没有变过,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将她贬低到尘土里头去。江铣从来瞧不上她,瞧不上楚鹤,瞧不上庶人,赵石也是庶人,自然也入不得江铣的眼。她又同庶人厮混在一处,他自可以尽情嘲笑她。
但别说她与赵石清清白白,就算她当真再嫁了个庶人,再嫁了个医工又如何。
同他江铣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