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与皇后面对面坐着,二人之间摆放着棋局,黑白两子正在焦灼对峙中。
窗边放置了一盆开了浅紫花朵的菊花,此时的花瓣上沾了不少的晚露,菊花的幽香萦了满室。
皇后手执白子,双眸盯着棋局,似乎在思索,半晌之后,她微微抬起眼眸,看见对面姿态闲适坐着的青年,见他神色淡淡,仿佛没有被棋局影响。
见状,她把白子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慢慢道:“今天在含元殿的事情我已知晓,皇帝近年来愈发偏宠端王,竟是让他插手刑部的事情,那案子你真打算让他接手?”
皇后指的案子自然指的是最近那桩牵扯到众多世家的案子,皇帝想要借此打压世家。
这案子涉及到了好几家,甚至其中一名少年还是严太师的亲孙子,也是头一个动手打人的,刑部的人都当它是个烫手山芋,他倒是不介意当皇帝手中的刀,谁知道下朝后他被皇帝叫去了含元殿。
本以为是只他一个人,却不想端王也在,后来他才知道端王主动提出想要接手这个案子,义正言辞说是想要借机锻炼自己的能力,将来更好的替皇帝分担。
端王此人谢谌也算熟悉,自从太子死后,便逐渐在朝堂中崭露头角,近年来做事愈发老练,是皇帝的得力助手。
而皇帝似乎也越来月满意这个儿子。
谢谌想到端王一脸温和,虚心向他请教的模样,他的眼神变了变,指尖的黑子放置在棋局上,堵住了白子所有的路。
“这案子若是办好了,陛下大约会更加看中端王殿下,陛下大约也是有想要借着这桩案子,给端王殿下铺路的意思。”
端王或许已经揣摩到了圣意,又或者他有别的打算,总之案子落在他的手上,是他不想看见的,可皇帝信任端王,他也不能阻拦。
皇后自然也知道这些,她放下手中的白子,略显疲惫道:“端王这些年来倒是处心积虑,不过他可知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我儿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
太子宅心仁厚,深受百姓爱戴,到头来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当年太子有多风光,下场就有多惨,然而端王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懂得收敛,懂得在皇帝跟前藏起那些锋芒。
当一个只会唯皇帝是从的儿子。
谢谌听着皇后的话,一时之间沉默。
太子当年入朝堂,短短三年就凭着聪慧和满腔的热忱,为民做了不少的实事,更是深得朝臣的认可,可太子却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所以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最终遭到了皇帝的忌惮,死于非命。
光风霁月的太子,自此成了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的罪人。
“当年之事,表哥被人陷害,自己最信任最尊敬的父亲都不信任他,只能在狱中绝望自尽,之后左相主动揽下罪名草草结案,最终被斩首示众,可表哥仍旧背负着不该有的罪名,而表哥的恩师傅大人至今还被关在诏狱,姨母,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情真的没有疑点么,表哥当真是在狱中自尽的?”
十年前他才十二岁,可也知道,那位他用来做榜样的太子哥哥,不会作出徇私舞弊的事情来,更不可能与寒门士子勾结,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提这些又有什么用。”皇后叹了一口气。
谢谌不认同,“姨母难道是想让表哥一直背负着这样的污点的么?”
闻言皇后一惊,她正了正脸色:“难道你想替我儿翻案?”
谢谌微微颔首:“是有这个打算。”
且从最开始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进入朝堂的。
他的眼中透出坚定,不容置疑。
这也是当初他会选择进入刑部的原因。
皇后有些惊讶,旋即心中生出一些感动:“你有这个心,你表哥泉下有知的话也会高兴,可谌儿,十年前,那些所谓的证据早已销声匿迹,这其中的困难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十年,可以让很多事情都被遗忘,也足够时间给那些人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