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笔沾了墨,还未写下一个字,脑中就出现谢谌的身影,半晌之后,到底是抿了抿唇,最后落笔。
等写完之后,她换来冬青:“我要出门一趟,去找件素色的衣裳替我换上。”
冬青见外面的天气看着又像是要下雪了,可还是给她拿了衣裳,一边熟练地替她宽衣一边担心道:“夫人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做,外头的天气看着不太好,若是不着急,也可等明天。”
宋蕴枝没说什么,穿好衣裳之后,才道:“我与施嬷嬷出门一趟,那边桌上有一封信是给郎君的,等我出门一个半时辰之后,你把它带去刑部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这话听着就好像她要出远门一样,冬青挠了挠头,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也应下,没有多问一个字。
坐上了马车,宋蕴枝才对着车夫吩咐:“去朱雀门。”
车夫扬起马鞭,很快就载着宋蕴枝往朱雀门去了。
施嬷嬷坐在马车里,看着手上捧着状纸的宋蕴枝,就在她猜到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心里着实下了一跳,可一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宋蕴枝为的就是这个,心里的那点震惊又慢慢归于平静。
她叹了口气,她是傅家的家生子,看着傅家从兴盛到一夜之间大厦倾颓,看着伺候的主子过了十年耻辱的生活,不可能不为所动。
所以原是要劝人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主子。
“嬷嬷,抱歉。”
宋蕴枝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带上施嬷嬷的,只是她信不过任何人,只信任施嬷嬷,只得把她给叫上。
她会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好施嬷嬷。
施嬷嬷闻言握住宋蕴枝略显冰凉的手,温和道:“夫人想做的事情,也是奴婢想做的,从前奴婢在傅家,受到了许多主子们给的恩惠,主家有难,我一个做奴婢的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在宋家被宋彦等人欺负,奴婢帮不了姑娘,心里一直都很愧疚,今日若是能给老爷申冤成功,就算是让奴婢去死,奴婢也毫无怨言。”
这些话她一直都藏在心里,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
才说完,握着对方的手背覆上了对方的另一只手,同样也是冷冰冰的,只听见少女用绵软的语气说道:“嬷嬷不必自责,今日我让嬷嬷陪着,也是只相信嬷嬷,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且有这么对人看着,那位也不敢真的把我们怎么样。”
施嬷嬷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她知道宋蕴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大约是有几分的把握,今日才敢去朱雀门。
她道:“夫人如今是谢府的少夫人,本应好好享福,要不还是让奴婢来吧。”
宋蕴枝摇头:“若是让嬷嬷代替我去,那外祖父和几位舅舅就白疼我了,且挨板子的事情,怎么能让您老人家去。”
施嬷嬷还想要劝说,她马上变脸了,佯装生气道:“嬷嬷不用再劝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最后施嬷嬷只得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朱雀门。
施嬷嬷扶着她下了马车,宋蕴枝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寒风吹在她脸上,但是她似乎感觉不到冷,一双眼睛只看着不远处朱雀门一旁安静立着的登闻鼓。
登闻鼓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鼓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两侧的红漆因为风吹日晒而有些脱落,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宋蕴枝脚底踩着雪,坚定地一步一步地往那边走去。
施嬷嬷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双眼睛也同样看着那静静伫立的登闻鼓,直到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才抬头,恍然发现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
此时已过午时,朱雀门前除了皇宫守卫之外,再没有旁的人。
守卫看着一身素衣,披着雪色斗篷的女子慢慢走来,先是眼中出现警戒,可当人走近了,看清楚女子的容貌后,又收回了目光。
只当做是寻常路过的普通妇人。
谁知道那女子径直往登闻鼓的方向走去,不等他们出声呵止,她已经拿起了放置在鼓边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地敲响了登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