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谢应忱清浅的眸子里流淌着挡也挡不住的笑意,也难怪自己被她嫌弃了。
是他大意了。
在心里,沈旭还是从前那个在西北与他纵马舞剑的表哥,在他俩最好胜的年纪时,谁也不服谁,天天都在比试,彼此旗鼓相当。
可现在的沈旭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表哥了。
他再也饮不得冷水,再也不能熬夜,无论是疲惫还是饥乏,都会让他的身体更加虚弱。
谢应忱的心如同被针刺了下般,一阵锐痛,不过他垂下眸子立即掩住,没有在脸上露出来。
顾知灼轻轻问:“接下来,去哪儿?”
沈旭垂首看向手上的那个木匣子:“去……”
他想说去皇觉寺的,母亲的棺椁就在皇觉寺停灵。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应忱打断了:“表哥,先去元帅府吧。”
“你得休息了。”他注视着沈旭难掩疲惫的眉宇,低声道,“不差这一天半天。”
沈旭垂眸看着手里的木匣子,一言不发。
一缕发丝随之垂落覆在苍白的面颊上,表情涩晦不明,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悲怆。
谢应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表哥,你得活着。”
“你答应过的。”
活着。
帮我。
谢应忱定定地看着沈旭,锁住了他的视线,片刻不移,如磐石不移。
半晌,沈旭喉间发出一阵轻柔的笑声:“好。”
“先回元帅府。”
四人又纷纷上了各自的马。
他们走的时候,街上的人群依然站在路边,路中央也依然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自发地为沈旭让路。
所有人都在用敬仰的眼神望着沈旭手上捧着的那个木匣子,不少人含泪说着“谢元帅终于回来了”,“这一路足足走了半年”云云的话。
还是谢应忱的那匹绝影一马当前地骑在了最前方,它认得元帅府的路,熟门熟路地领着大伙儿朝城南去。
反倒是沈旭还落后了半个马身。
他现在骑的不是从前的那匹战马。
顶着灼灼的日头,一行人策马穿过了十几条街道,半个时辰后就抵达了元帅府所在的星魁街。
二十几年前,昭明长公主下降时,先帝特意将公主府建在了谢府旁边。
谢以默与昭明两人青梅竹马,夫妻感情甚笃,成婚后就把两府之间的围墙给拆了,两府合在了一起,长公主也如寻常的儿媳般,常年住在元帅府,哪怕谢以默大部分的时间都出征在外。
“吁——”
四匹马停在了元帅府的大门口,一眼可见牌匾早就被取下了,大门上的朱漆还没有褪色,仿佛一如从前,却其实什么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