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锦衣卫现在连沈旭在哪儿都不知道。
龚磊蹙眉捂住了头,额角刚被镇纸砸过的地方还在一抽抽的疼。
他正要告辞,目光瞥见梁铮左耳下包着有一圈纱布,被霜白色的竖领掩了大半。
似乎注意到了龚磊的视线,梁铮抬手摸了下左耳下方,苦涩地笑了笑,叹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为人奴婢的只求尽心伺候主子。”
龚磊按着额头的右手顿了一下,什么都懂了。
这一刻,龚磊仿佛和梁铮也亲近了几分,低声问:“梁公公,可要金疮药?我们锦衣卫金疮药无色无味。”
梁铮是御前服侍的大太监,身上是绝对不可以有药味的;而锦衣卫暗探做的大都是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差事,身上同样不可以带气味。
锦衣卫的金疮药不能说是最好的,却绝对是最稳妥的。
梁铮从善如流地笑道:“那咱家先谢过龚大人。”
“回头,我就让人给公公送来。”
两人相谈甚欢地又寒暄了一两句,龚磊便步履匆匆地出了宫。
出了宫后,龚磊先找了家医馆把自己的头包扎了一下,又下令京中所有的锦衣卫立刻去打探沈旭的下落,一旦有沈旭的踪迹,就速速来禀。
一只只信鸽从京城的北镇抚司飞出,与此同时,又有一批批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骑着快马出了京,声势赫赫,所经之处,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可是这些锦衣卫出京后,就如石沉大海。
几天过去了,龚磊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没有人发现沈旭的行踪。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龚磊接连收到各地卫所的禀报,说是那则关于沈旭的童谣几乎传遍了整个大景,不少百姓都自发地去被烧毁的谢家忠烈祠下跪磕头,追思忠烈。
一开始,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
从北境六磐城出事到现在,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连澄清“谢家无罪”的公文至今都还没有发到各地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是能拖则拖。
但是现在,随着童谣流传开来,谢家蒙冤被诛的消息传遍天下,整个大景都知道沈旭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单枪匹马收复了六磐城。
沈旭如今势不可挡,皇帝怕是再也压不住民心了。
很明显,这是有人蓄意在为沈旭造势,为了给谢家洗雪冤屈。
龚磊不敢去禀皇帝,只能让人继续查沈旭的行踪。
又过了两天,锦衣卫才终于探知了消息,沈旭出现在了京畿。
龚磊不敢拖延,当天就火速进宫面圣,然而,梁铮在檐下拦住了他,表情凝重地对着他摇了摇头:“龚大人,皇上今日的心情极糟。”
听他用了个“极”字,龚磊心中一凛,微微蹙起了剑眉。
梁铮指了指里面,又补充了一句:“皇后娘娘还在里头哭呢。”
龚磊顺着梁铮指的方向御书房里望去,隔着那道摇曳的湘妃竹帘,他既看不到皇帝,也看不到柳皇后。
但涉及皇后,他想想也知道情况不妙。
皇后这么一哭,皇帝的心情肯定差,自己再一禀沈旭的下落,等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另一方镇纸,又或者是人头落地?
龚磊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心头似压着块碾石,抬手又摸了摸至今还有些发青发肿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