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顺着她的头发撸了撸她,听见她声音闷闷地贴着她的心口说:“我就是见不得你和她这么亲近才喊你出来的。”
江妤哑然失笑:“谁还吃自己妈妈的醋?”
“她不是。”陈楚溪蹭了蹭她,好像又有些烦躁,“她算哪门子的妈妈?”
江妤任由她靠着,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都这么多年了,还生气呢?”
陈楚溪梗着脖子说:“我就是这样一个记仇的人。”
“那你还原谅我?还和我在一起?”江妤想了想然后开口道,“照这么说你也不应该和我在一起。”
“你为什么为她说话?”陈楚溪撤回了一个脑袋,撇着嘴看着她,“你才见了她几面怎么就为她说上话了?”
“再说了,我也没原谅你。”陈楚溪抓抓头发,倚着墙双肘撑在窗台斜睨着看她,“谁说我就原谅你了?”
江妤笑着问:“那你还跟我在一起?”
陈楚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那是两码事。”
江妤没吭声,就这样看着陈楚溪,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开口,声音却闷闷的:“我原谅你,和我跟你在一起,这是两码事。”
“我还没原谅你。”陈楚溪垂着头,“但我又是真的……离不开你。”
第75章拜堂
江妤看着陈楚溪久久没说话,明明是两件听起来相矛盾的事情,可她却意外明白了陈楚溪的意思。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走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但现在这么多年后再次和她重逢,却还是想要抛却过往的一切和她在一起。
就好像最开始分开的那段时间江妤也曾那么以为着:这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少了谁不都一样吗?
可后来她却又清楚地意识到,纵使那割断血亲与挚爱联系的一瞬间会潇洒快意,但这痛快却并不会持续多久。那感觉就好像有一把钝刀在源源不断地割着你的肉,磨着你的心,并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割得越来越深,磨得越来越痛。
这个时候的她才恍然顿悟:原来乍然的离别只会像慢慢地凌迟,这日子少了谁也真的要紧。
没有爱何来生恨?赌气也都赌的是一时的。施媛媛和江华去世的时候难道她就没有怨过吗?难道就没有恨过吗?
她怨啊,她也恨啊。
她怨江华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儿告诉她病情的全貌,为什么要一昧地隐瞒以至于连仅剩的时光也都没能好好相处,就连最后一面也都不曾见到过;她恨施媛媛为什么能如此无情丢给她一个尸体就撒手人寰,还对她不明不白地说出那样的话,让她浮想联翩,甚至有可能悔恨终生。
她先前每每想到这浑身上下都会发抖,恨不得把他们从地里刨出来问个痛快,再或者是自己狠狠心,一了百了也再无所牵挂和顾及。
但她做不到。
如果他们仅仅是对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那么恨不恨怨不怨也便都变得无所谓了。可事情却偏偏不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再重新承受一遍那样的痛苦,只求让他们两个活下来。
因为她爱他们。
她这么些年来看着别人的家庭和睦团圆幸福,曾也无数次地在心里假设过——倘若他们现在还在世就好了。
倘若他们还在,那她也不至于六年来都没有再回过莱城;倘若他们还在,她现在就是有家的孩子;倘若他们还在,或许她和陈楚溪之间也就不会有过这孤独而又难受的十年。
虽然她现在回莱城也能借住小姑家,但江妤心里头都知道,大家所谓地客客气气也都只是表面功夫,她们也并不会真的拿自己当家里人。
毕竟江秋对江然什么时候曾客气过呢?正因如此,她终究也没有归属感。
所以今天当她看向病房里站着坐着的男人女人时,她心里头竟然也是生出了几分艳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