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盈今天晚上好累了,她还是想省省口舌。
贺羽当她默认。
其他的她不多说,还是不好问得太多,毕竟八卦也要有个限。
值班室有六张床,在走廊最末,事实上隔病房有那么一段距离,但外面响起铃声,里面还是偶尔能听到。
“你们夜里也这么忙吗?”时盈禁不住好奇问。
“这算什么呀。”贺羽喜欢睡上铺,她洗漱后已经爬上去躺下,从上面探个脑袋下来,“我们值夜班很多事的,要一整晚保持清醒,忙就算了,没有抢救才真的谢天谢地。”
“最怕晚上还剩床,急诊的电话就得一个接一个的打啊——别提多闹心。”
今晚就是这个情况,还剩床,白天手术多,晚上情况就多,接了时盈奶奶这个急诊病人后,还又接了两个。
时盈以前知道他们忙,但今天亲眼看到才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有些事到底就要自己亲眼见过了才知道。
时盈若有所思,她也探出脑袋,问:“那黎洲他值班也会很忙吗?”
“黎医生啊……我们科的劳模。”贺羽说实话,她是真没见过黎洲这样有精力的人,值班将近三十个小时,没见他能在值班室待多久。
“其他人最晚到十二点没什么事就去睡了,中午也会睡一两个小时,黎医生他不仅中午不睡,晚上能在办公室待到两三点,有次我跟他搭班,收了十来个病人,又遇上抢救,我真是差点累没命,站着都能睡着——你敢信?”
现在贺羽说起来都手抖的程度。
“他忙完后竟然还在办公室做ppt,说他下周开会要用。”贺羽忍不住竖大拇指,边说边给竖,“问他为什么不去休息,他说睡不着。”
就轻描淡写三个字——睡不着。
然后呢,去值班室待了不到三小时,早上又起来查房,开医嘱,继续新一天的工作。
黎医生,天生工作圣体。
贺羽给他拍掌叫好。
跨过十二点,一向多觉的时盈已经连打了几个哈欠,她在打哈欠,想到黎洲一整晚不睡觉,她胸口闷了好长好长的一口气,被酸胀吹起的气球沿着胸腔往上顶,顶得她喉咙哽咽咽的疼。
以前他从来不说睡不着觉的。
时盈很少体会睡不着的感觉,她少有的一次失眠,是在高考那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凌晨两点多睡着,其实都还好——这几天熬个夜随随便便熬到一两点了。
黎洲是高精力,但不代表他就连休息都不需要,没有任何人能抗得住这么熬,神仙来了都不行。
时盈很难在这个时候入睡。
或者说,根本不能。
她坐起来,穿鞋,跟贺羽撒谎说:“我去看下奶奶。”
她走到办公室后门口,看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黎洲一个人。
他背影孤寂清冷,头顶灯光打下来,就一道孤单的影子落在地上,陪着同样孤单的他。
这是在分开五年后时盈第一次这么看他——认真又用心。
黎洲更瘦,眼底情绪更深,石子落进水面好歹有涟漪,他没有,除了有关她的事,他能安静地把所有情绪照单全收。
时盈只看了两眼,默默后退离开。
她刚走,黎洲察觉到什么,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