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互倚靠,总比一个人黯然神伤要好。
蹲在死树旁,照山白轻声道:“郑姑娘,今日我来并非是要劝你放下过去,而是希望自己能够为帮到你。令父曾与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你继续沉沦下去。郑姑娘,如果你想离开,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
与宫变之夜在咏梅苑见到殷仁之时一般无二,他还是那个宁可把自己搭进去,也见不得别人受苦的照山白。
桓秋宁与照山白站在一起,感慨道:“五年过去了,照山白,你还是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好啊,那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桓秋宁知道这个人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桓秋宁不劝他多替自己考量,而是与他站在一起,与他一同面对将至的风雨。
过去那么难都挺过来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畏惧了。
桓秋宁想站在照山白的身后,成为他能够倚靠的人。恰巧,照山白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琅苏是杜氏的地牌,想在杜长空的杜鸣地眼皮子底下把人送走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有一个陆金菱。
没等到他们看清楚厢房里的人中的是什么毒,身后便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极其阴寒:
“不知今夜有贵客前来,本将有失远迎。怎么,还未叙旧,二位这就想走了?”
第78章将军府闹鬼(二)
杜长空从偏房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憔悴,神色凝重。
他的体格仍魁梧如山,铁甲森然如旧,可周身却再无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倒似一位饱经风霜、郁郁寡欢的迟暮老将。
桓秋宁生平最痛恨躲在背地里的见不得光的人,当然,他也痛恨自己。
他扫了一眼杜长空,单挑一边眉,戏谑道:“哟,原来是杜将军啊。几年不见,你怎么老的这么快?少年英雄早生白发,难道你也是因为‘情’之一字?”
杜长空垂着眼,寒声道:“南山先生不请自来,是觉得我将军府连叛贼也能容得下吗?还是你觉得我杜长空有眼无珠,认不出你来?”
“哪有把剑指向自己人的?”
桓秋宁笑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1]。杜将军,郢州的百姓就不是大徵的百姓了么?‘叛贼’二字太重,在下可扛不住。”
杜长空的视线略过桓秋宁,对他身后的照山白道:“照大人,琅苏与郢荣交战在即,家国面前,小情与大义孰轻孰重,想必照大人能分得清。本将相信照大人会秉公行事,此人绝不可留。”
桓秋宁回头,耸了耸肩,冲照山白抿嘴一笑。
杜长空出现的那一刻,郑雨灵突然变得格外的安静。她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地上泥块,指缝中甚至流出了血。
她心中的恨无处发泄,她越忍,就越疯。
大错已经铸成,任谁也无力回天,如今再论对错,已然失去了意义。
桓秋宁的耳朵一动,他听见一群脚步轻快的人渐渐地包围了东厢房,想来将军府的人对今夜之事早有预料,他们想在这东厢房演一出“瓮中捉鳖”的大戏。
小小一个将军府,里头不仅有杜氏与谢氏的人,还有陆氏的陆金菱,今夜出现了一个郑氏的郑雨灵,如今先是来了照山白,然后又来了他桓秋宁,真是群英荟萃,各显神通啊。
想到此处,桓秋宁不禁一笑,他看了一眼郑雨灵,言道:“杜将军,地上那么凉,你不去把你的夫人扶起来,还让她坐在地上吗?”
见到郑雨灵,杜长空如行尸走肉一般,完全失了神。他刚走到郑雨灵身边,便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他抿去嘴角的鲜血,将郑雨灵揽在了怀里。郑雨灵怎么可能让他碰,她歇斯底里道:“滚!”
“滚!”郑雨灵想对杜长空说的话,只有这一个字。
杜长空任由她在怀里闹,低声安慰道:“听话,地上凉。先起来,好吗?”
“听话?!”郑雨灵丧心病狂地放声大笑,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问:“我还不够听话吗?杜长空,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在听你的话啊,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换军粮的筹码,要挟我哥哥的人质,还是任由你作践的玩偶?!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圈养在府里的畜生!我想死,你不让我死,如今我做了鬼,你却嫌我不够听话?杜长空,你还是个人吗?!你有血,有肉,你为什么没有心呢!滚,我让你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