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照山白转身对郢荣的使持节作揖,道,“大徵与郢荣本为一体,郢荣的子民亦是我大徵的子民。‘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大徵愿意与郢荣兵刃相见,但也不会容忍有心之人不自量力地发难。故此,愿意将此宝刀赠与郢荣,盼望与郢荣永结同好,早日归于一统。”
言罢,照山白转身看向蒙谚,又示礼,道:“外臣酒后多言,尊王容忍之恩,照丞深表谢忱,感激不尽。谢尊王恩典。”
听罢,桓秋宁在心里给照山白竖了个大拇指,心道:“妙啊,照山白此番话即替蒙岢解了围,又点明了他此番前来萧慎的意图,是为了与萧慎谈和,顺便还教训了郢荣一番,说郢荣的事就是大徵的事,让它莫要窝里横。当年那个写文书都会紧张的照山白,真的长大了。”
桓秋宁看向郢荣的使持节,此人他没什么印象,想来,这个人才是殷禅的心腹,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替死鬼罢了。
只是,桓秋宁不认识他,他未必没见过桓秋宁。想到此处,桓秋宁拉起面纱,又遮在了脸上。
蒙谚扬眉一笑,命人把照山白带来的云丝拿了过来,笑道:“此物甚好,本王很是喜欢。大徵皇帝的心意本王收到了,议和的事,本王会好好考虑的。只是,使臣有所不知,萧慎的冬天要比北疆的冬天寒冷十倍,我萧慎的百姓要想在冬天活下去,就得需要绒衣和食物。本王想要的不多,不知道大徵的皇帝能给多少。另外,本王不是一个偏心的人,既然另外一位使臣收到了宝刀,本王便会赏赐给你些别的东西。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谢尊王。”照山白揉了揉太阳穴,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醉醺醺地道,“照丞听闻銮城中有一座宫殿,里边住满了美人。照丞醉了,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竟然在这座宫殿里,也见到了一位仙子,好美的仙子啊!有句老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照丞只是个俗人。所以,照丞斗胆,想向尊王讨要这位仙子。”
“仙子在哪儿呢?本王怎么没看见。”蒙谚豪放地大笑着,“你若是能在这殿中寻得仙子,本王便把她赏给你。”
照山白闭着眼,在宴席中晃悠来,晃悠去,醉醺醺地饶了好几圈。最后,他站在一个人的身前,抓住了他的手,睁眼道:“我抓住了!”
桓秋宁笑眼看他,反握住了他的手。
“区区一个舞姬,本王赏你便是了。”蒙谚打量着桓秋宁,看到了他身上的图腾,“只是,此人只是个奴隶,不知道使臣是否还要他。”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夏景回头死死地盯着桓秋宁,眼中骤然闪出了几分冷色。不仅如此,殿中注视着桓秋宁的人,不只有他一个。
桓秋宁察觉到了那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而是云淡风轻地饮着酒。
照山白回首作揖,朗声道:“照丞见此人颇有眼缘,更何况照丞看中的是他的美色,又非他的身份。”
“好!本王允了!才子觅得佳人,不失为一桩美谈啊!”蒙谚大笑两声,“诸位,继续喝罢!今夜,不醉不归!”
宴会一直持续到次日寅时才结束。
桓秋宁抱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照山白走了半里路,进了别宫中的客殿。他把照山白横抱到床上,伸手去解他胸前的衣扣,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摸完,他美滋滋地笑了一下,随后捧着照山白的脸,低头亲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他亲了好一会才肯松手。
照山白似醒未醒,抱着软衾,眯眼看着桓秋宁,傻乐了好一会。
桓秋宁端来一碗醒酒汤,把照山白扶起来,耐心地哄着他:“小山白,醒了没?要不要喝醒酒汤,珩哥哥来喂你呀。”
“不要。我不想喝。”照山白盘腿坐在桓秋宁对面,托着脸,哼哼唧唧道:“我热。”
“好好,我帮你脱。”桓秋宁只好放下醒酒汤,伸手为他宽衣,“你呀,明明是个没什么酒量的‘小孩桌’,为什么还要逞能救我?你看你,醉晕了罢。你可知蒙谚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喜怒无常,如今大徵与萧慎水火不容,明面上他让你三分,背地里,他早就派人把你盯得死死的了。你就不怕他哪日想起来,你在他的眼皮子底耍心眼,要了你的小命?你不惜命,我可心疼死了。”
“阿珩。”照山白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阿珩,我好想你。”
“山白,我也好想你。”桓秋宁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日日夜夜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照山白端起醒酒汤,蹙着眉,一口闷了,“阿珩,你的事,我刚到萧慎的时候就听说了。我一猜便知夏景刚抓的鹰奴是你。你这个傻子,什么时候才肯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你早知道我在銮城?”桓秋宁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道:“还是御史大人消息灵通,在下佩服,佩服。”
照山白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心疼地道:“阿珩,在琅苏的时候,我放你走,是希望你能自由,而不是看你一次又一次地身陷险境。你可否愿意告诉我,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桓秋宁收了笑意,颇为坦诚道:“我想为郢荣谋划一条出路,也想为大徵谋划一条退路。你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没错,大徵与郢荣终究要回归统一,早晚有一天,郢荣的百姓能够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然而,想要历久弥新,大徵也必须要变一变了。仅凭一人之力,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我没办法预测和改变朝局,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在入秋之前,为郢荣多争取一些时间,不让郢荣腹背受敌,这也是我对殷禅的承诺。”
“如今,上京的情况也不乐观。”照山白垂眸道,“柳夜明极其党羽主张迁都庸中郡,陛下虽未下定决心要迁都,却恢复了梁秀兰护国夫人的身份,给了她一块能够随时出入皇宫的金令牌。三月以来,天州和常边郡的战事愈演愈烈,陛下对郑虞两氏的征伐也愈发急迫。不仅如此,大徵西部的夏豫最近几个月也频频出乱子,西边的蛮邑部族多次越过久寒山犯我边境,夏豫与天州离的又近,着实让人犯愁。”
“山白,别皱眉。”桓秋宁给照山白揉了揉眉头,“办法总比困难多,再难的事情,也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怕什么,天塌了有高个的人顶着,再不济,我给你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