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嗒!”
琴箫再次相合,却因为古琴断了一弦,迟迟不能真正的合奏在一起。桓秋宁不按常理出牌,偏偏没有弹出名的曲子,反而瞎编乱造,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他的琴声越古怪,照山白的萧声便越柔和,像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将琴音中所有的尖锐的锋芒全都包裹住了,用他的温柔与善意一点一点的疗愈那根断弦的伤痕。
桓秋宁的琴声轻快,明明是欢快的曲调,却让人觉得心中悲凉,仿佛大喜后又大悲,心口处不由得揪紧。
而照山白的萧声虽然平和,柔中却不染悲,让人觉得心安。
琴声与萧声看似在融合,实则在争斗,两个人好像在乐律中吵架,又好似借着乐声,在与内心中矛盾与纠结的那一面和解。
戏台骤然大暗。
桓秋宁翻掌按弦,抬眼向台下望去。
照山白坐在烛影中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的眼睛,看他心里的伤心事。
枯黄的残谱在烛焰中翻卷,其上落了一根断弦。
人的心事藏在乐声中。
桓秋宁把那根断弦藏在了衣袖里,连同他看向照山白眼神里的那几分不经意间透露的薄如蝉翼的试探,一起藏在了片刻的寂静中。
好戏要开场了!
第28章宫闱旧事
这一出皮影戏名曰《宫墙怨》。
只见几人抬上了一张上好的皮革,烛光骤然亮起,口技者一敲快板,栩栩如生的剪影出现在了冰裂纹的皮革后。
桓秋宁走下了戏台,坐在了照山白的身旁。他单手托腮,歪头打量着照山白,笑而不语,指尖缠绕的是那根断了的琴弦。
照山白抬眸道:“你的琴技不错,只可惜琴弦断在了这首曲子最妙的地方。”
“不可惜。”桓秋宁的手指点了点腮,他往前靠了靠,笑道,“那曲子是我瞎弹的,除了你,再没人能合奏上了。照丞,你好本事啊。”
“我不知道你通晓音律,若早知道……”照山白吞了后半句话,他平日里喜欢收藏乐器,若是早知道桓秋宁通晓音律,琴技非凡,定会拿出自己珍藏的古琴让他弹上一弹。
“我不仅精于琴技,但凡上京城里有的乐器,就没有我玩不了的。你能见到的,我都会。”桓秋宁斜倚在一旁,继续道,“就算是上京城里没有的,我也会。”
他并非是夸大其词。不仅仅是上京城内的乐器,别国的乐器他也曾见过学过。
桓秋宁少时随母亲游历各国,见过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乐器,他玩心重,不玩上一玩,是死活不肯走的。时间一长,他见过的乐器多,会玩的也多。
照山白看着桓秋宁,想到少时自己也曾向国子监内的同窗们这般说过。
只是后来一位乐师途径上京时对他说,虽然他的技术精湛,但是他所弹奏的乐律中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真情。
他少时避世,心境静如止水,少有涟漪。因为缺了这一味“情”,索然无味,他已经很久没有沉浸地弹奏过一首曲子了。
照山白点头道:“如此甚好,他日若是有时间,我愿请教一二。”
桓秋宁端起一杯温茶,笑着一饮而尽。
席间万籁俱寂,皮影戏启。
琉璃灯忽然熄灭,而后降纱灯暗转淡红,皮革上出现了宫殿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