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山白知道此人来者不善,他谦和道:“回殿下,我乃御史台新上任的御史中丞,照丞。”
“什么玩意儿?”凌王略过照山白,径直走到汐璞身旁,冷声道:“寒冬十二月,你这寺里怎么有蚊子叫啊?看来是有脏东西,该清理清理了。”
凌王踩着石佛的脊背,歪头道:“来人,把寺里所有人都给本王绑了,拖到这儿来。本王今日心情不错,愿意花功夫跟你们在这磨,一个一个的审,但凡说不到本王的心坎上的人……”
他指了指寺中的菩提树,笑道:“本王要在上面挂人头灯笼。”
汐璞见着寺里的小徒跪了一片,垂目微怒道:“佛门净地,怎可造此杀孽!”
“是吗?”凌王的凤眸弯成毒蛊翁口,瞳孔里沉浮着溺亡的星子。他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块鲛绡帕子,蒙在了石佛的眼睛上。
他坏笑道:“佛怎么不曰:非礼勿视呢?把眼睛蒙上,就看不见血了。”
凌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他捏着一位小僧的下巴,温和地问道:“见过这枚钱币吗?看清楚上边刻的是什么字。”
“永安。”小僧吓破了胆子,求饶道:“没……没见过。凌王殿下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求殿下饶命啊!”
“不知道啊。”凌王的眼中流过几分失落,他把永安钱印在了小僧的额头上,歪头道:“杀。”
身边的侍从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小僧顷刻间断了气,死未瞑目。
众人大惊失色,几十张面孔同时褪去血色。有的人吓晕了过去,有的人仓皇逃窜,刚站起来就被利剑刺穿了喉咙,紧接着丧了命。不过片刻,血染佛门,菩提树下横了几具温热的尸体。
菩萨玉像的眉间砂剥落,砸在了满地的永安钱上,混着冷汗渗进了地脉。
照山白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险些跌倒,他看着衣袂上的鲜血,红了眼眶。他走上前,厉声道:“殿下,请您适可而止!”
“殿下!”照山白走到凌王面前,他跪在刀前道,“陛下将永安钱的案子交给了臣,如果殿下将昭玄寺的人杀光了,案子成了无头案,我定会以死谢罪。不如殿下现在就杀了我,让我死在诸位僧人前面。”
“你想死?”凌王拎起照山白的衣领,他碾碎半朵枯荷的笑,寒声道:“区区爬虫,也配挡本王的路。”
照山白的眼角挑起午时的日光,他抬头道:“顶撞殿下是我之过,但寺内僧人罪不至死!”
凌王抬脚踢起了地上的冷刀,他刚握住刀柄,便听见血泊后传来了一声,“凌王殿下。”
来人是照芙晴,她带发修行,穿了一身素衣,压着心中的恐惧,快步走来,“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殿下莫要忘了,昭玄寺是国寺,里边的僧人,有曾经的功勋家眷,你怎可滥杀无辜。”
“见过……丽妃娘娘。”凌王收了刀,扔在一边儿,擦了擦手上的血,道:“本王差点忘了,你也住在这儿了。”
照芙晴扶起照山白,护在他身前道:“殿下,请您三思而后行。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犯错?”凌王踩着玉屑,看了一眼照山白,冷笑一声道,“好啊,本王给你个机会,你来审。如果审不出来,本王屠寺。”
照芙晴很少从照山白的眼睛中看到冰冷,像这般刺骨的冷视她更是第一次见。
她握住照山白的胳膊,温声道:“阿姐在呢。”
照山白回握住她的手,点头道:“我身为御史台的中丞,这是我的职责。既然要审人,就得先把线索捋清楚了,揪着永安钱不放,对僧人们下死手,只会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