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女人们陆陆续续从育居所出来,排着队走向卡车。
就在二人离车门越来越近的时候,陈立新突然感到一阵风扬过,下一秒,身后的寸头便被一只粗壮的手拉出了队伍。
她惊慌失措地转过头,下意识想伸手阻拦,动作却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僵住。
手的主人来自一名军官。
如黑铁浇筑的雕像一般,矗立在晨雾中。
她比在场所有男性执行官还要高出半个头,宽阔的肩膀将制服撑得棱角分明,一头花白卷曲的齐肩鬃发,整齐而严苛地梳理在耳后,黝黑的皮肤上有一道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疤痕,向下延伸,最后消失在衣领遮挡的脖颈处。
“这就是你对待社会恩赐的态度?”
她抓着寸头的衣服,粗鲁地掀开她头顶的罩袍,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缩在阴暗下水道里享乐的老鼠,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自私的人存在,所有人才不得不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那颗彩虹的寸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周遭一切白与黑的肃穆都在苛责这一幕的大逆不道。
所有人都理解她为什么会被揪出来,无论时代如何变化,道义和秩序的那杆秤始终悬在每个人的心里。
排队的女人们开始低声议论着些什么,好像她们是第一天看见寸头是这幅样子似的,陈立新涨红了脸想冲过去,却被两个眼疾手快的执行官按住了肩膀。
寸头在被拖走前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心神不宁。
卡车的后门关闭后,视野中的一切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陈立新和车厢内的十几个女人彼此挤靠着,度过了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
傍晚,卡车停下来时,陈立新的袍子已经被她扣烂了一小片。
女人们排着队走下卡车,又挨个钻进一个个白色的小帐篷。
如同奔赴刑场的犯人般,陈立新始终低着头,满脑都是对寸头生死存亡的担忧。
每个帐篷平均分配两个人,陈立新钻进帐篷后,独自闷闷不乐地躺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个临时室友似乎有些眼熟。
怯生生的女孩整理好枕头后,转过身来看着她在地铺上的背影。
陈立新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坐起身来,朝女孩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陈立新。”
“你那天提醒过我有人找我,我还没说谢谢呢。”
然而,面对陈立新的热情,女孩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烫着一般。
她飞快地移开眼神,低着头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将身体埋进了被子里。
“……那晚安啦。”
陈立新在心里叹了口气。
直到深夜,她才听见帐篷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身,视线越过早已睡下的室友,看向外面的人——她还活着!
寸头踉跄着爬进来,右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