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站起身,抹去后背潮湿的泥巴和苔菌,才发现头发末梢也沾了一点。
但是没时间清理了。
抓紧时间,她重新攀上梯子,掀开地井盖,翻上地面。
……
温泉池表面蒸腾着袅袅暖雾,水面上浮动的玫瑰花瓣随水流轻旋,漾开一道道晶莹的水光。
穹顶垂下半透明的纱幔,空荡荡的房间里水声响动,水汽氤氲,光滑的地砖表面映照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
伊塔环视四周,恍惚感觉置身于金色的梦境。
回忆起当初跟着巴勒菲离开的路线,伊塔揭开纱幔,往外面的走廊走去。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穿过一根根金色的廊柱,一直传到黑暗的最深处。
越是往前走,前方的景象就越陌生。
终于,走廊的尽头。
伊塔推开沉重的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枚巨大的“丝之茧”。
昔日金碧辉煌的大厅,已经变成了蜘蛛的巢穴。
高大的穹顶被层层叠叠的丝线笼罩,大门敞开带起一阵风,吹进过空荡荡的殿内,整座宫殿随之发出一阵低低的、类似竖琴弦振的嗡鸣。
傍晚绯红的辉光透过数十米高的彩绘玻璃壁画,将整座宫殿内部染成一片充盈、浓郁的血色,黑曜石地面泛起诡异的光泽,仿佛由一块块血肉垒成的腹腔,将捕捉到的食物一口吞下肚。
眼前的场景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熟悉,伊塔额角冷不丁滑落一滴冷汗。
她四处张望,只见无数银色的丝线将视线中的一切牢牢架住,穹顶的水晶灯在丝网的拉扯下发出风铃般的碎响,向高处望去,一块块精致华美的壁画被悬空的蛛丝切割开来,断开的裂隙间流淌一线冰冷的光泽,看久了,恍惚让虫觉得是自己的视网膜被切成了碎片。
突然,就在伊塔将目光往左滑的瞬间,余光瞥见黑暗角落里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小小的石堆,就和在外面见到的那些一样,一堆巨石彼此紧凑地堆叠在一起,缝隙间露出阿努枯槁的遗体——一对失去光泽的翅翼,半透明如石英般的后背,头上带着的金色花冠……
是普斯朵拉!
伊塔猛地反应过来。
她赶紧冲上前,将困住普斯朵拉的巨石扒开,抱出里面奄奄一息的普斯朵拉。
“这里发生了什么,普斯朵拉?”伊塔看着怀中咳嗽不止的荧螫,急切地问道。
见对方沉默不语,她垂下头,从腹腔中取出水袋。
单手难以解开系带,她便用锐利的爪尖径直划开袋壁,随后将出水口轻轻递到普斯朵拉唇边。
然而还没喝几口,普斯朵拉突然将头偏开,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心、身后……”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伊塔瞳孔微缩,猛地回过头,看向来时的入口——不知何时,宫殿的大门外居然出现了数十只【征服者】。
不像之前【寄生者】不在场时呆滞的模样,这些浮空巨石的表面泛起一道道红色的光芒,明暗闪烁,仿佛一种无声警告。
“铮——!”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塔的怀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