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显是恼了,都变成“承华宫那位”了。
“也不是就已经到那一步了。”明绰宽慰了她一句,“两个孩子还小,谁知道呢?咱们也别管那么多,再由着他们两年……”
桓宜华都跟她急了:“这种事怎么能由着他们呢!”
“那你当年不也是由着自己吗?”
“我……”桓宜华张口结舌,顿了顿才捋清楚自己要说的道理,“伯彦当年就是个……”她也不好意思拿太难听的话说自己的夫君,做了个手势,明绰点了点头,表示都明白,于是桓宜华继续往下说,“但那位可是皇长子啊!”
萧秧现在长大了,居然没那么不正常了。陛下有了小儿子,也没见得多偏心,倒是亲口说过几次秧儿聪明。以前都说他是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但是谁能真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袁家的女儿要是嫁了皇长子,那就是站队。卷入立储之争,是生死未卜的事情,桓宜华不愿意女儿蹚这趟浑水。可是萧秧若真是不打算争,那过几年及了冠,就要外放封地了,岂不是要桓宜华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
“绝对不行!”桓宜华没得商量,“想都别想!”
明绰并不深劝,只道:“那你也别太拘着韶音。她这个年纪,你越叫她往东,她越要往西。你若是不许她再去见秧儿,她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她这个话有道理,桓宜华听进去了,一时又发愁,撑着头想了会儿,看了看明绰,又道:“敬夫人这个念头可千万要瞒住,若是让皇后知道,连着你也得……”
她话没说完,明绰就冷笑了一声,意思是她也没那么在乎皇后想什么。
当时她怕谢星娥死在产床上,那份愧疚和无措都是真的。可是谢星娥活得好好的,她的儿子也活得好好的,她却还得寸进尺,拿这份愧疚之情来拿捏姐姐,明绰就不愿意了。
这份愧疚被越抻越薄,像是拉得过满的一根弓弦,很快就难以避免地彻底崩断了。
就是那一天,谢星娥再一次提醒了她,她和萧盈有太多的见不得光了。她也想躲在含清宫里,靠着一捧灰烬的余温取暖,干干净净的,有一天能全身而退。
但是谢星娥把她逼出了含清宫。
明绰已经表达过很多次,她不想干涉立储,她甚至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在建康夺权,她只是想争得一点点自己做主的自由……可是没有人信她,她必须选择一个立场。
好,那就与大将军结盟吧。可是谁说非得扶立萧稷了?谢星娥不这样逼她,她反而有可能看在母后出身谢氏的情面上选择她的儿子。可是现在,她们之间最后一丝姐妹之情也已经随着那根弦的崩断被抽得灰飞烟灭了。
韶音喜欢,袁家就会站在皇长子身后,她也会。
不过桓宜华担心什么,她也知道,这话就不好说出来。明绰正沉默着,袁綦又到了房外,轻轻敲了敲,推门走了进来。
“阿嫂,”他先跟桓宜华说话,“阿兄在等,问还回不回去了。”
“他想回就先回去吧,我今晚就
留在明绰这里了。”
袁綦毫不意外这个答案,看桓宜华过来的这个时辰就知道她今晚肯定不会走了。他与明绰的婚事倒是成全了桓宜华,她这两年都快把公主府当另一个家了。
桓宜华看了他一眼,想到了什么,忙道:“哦,我是说,不折腾韶音了,我去陪她一晚,你们……”
“阿嫂想留便留。”袁綦打断她,微微垂了眼,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玉瓶,送到明绰手边,也不称呼她,只道,“新的安神丸,睡前吃一粒,看有没有用,别忘了。”
明绰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多谢你。”
袁綦点点头,再不打扰她们俩说话,转身出去了。桓宜华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明绰,眼神十分复杂。
“你们还是分房?”
明绰也没什么好瞒她的,捡起那玉瓶看了一眼,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有情有义,放不下恕颐,我能说什么?”
桓宜华便皱起眉头看着她。
从廷尉放回来那天起,二郎就像变了个人。楚恕颐的死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良心上,那段日子,袁綦不吃,不喝,整日地坐在楚恕颐房中。刘夫人看不下去,给他送去吃食,他就坐在楚恕颐那天坐的地方,回头看着母亲,安静地说:“我怎么还敢喝母亲送来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