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不说得很清楚了吗?还要太仆令解什么?
谢拂霜放下袖子,露出了不耐烦的脸,一句话也没说,就朝太仆令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
太仆令一直跪在地上,双手平举,恭敬道:“吉。长公主与乌兰国主天作之合,必能夫妻和睦,子嗣绵延。”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冰冷得冻人,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明绰偷偷觑了一眼母后的脸色,见她的脸拉得老长,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再卜。”
太仆令不卑不亢地回答她:“太后,吉凶天定。问再多次,神佛也不会改主意的。”
明绰看了一眼龟甲,大概明白它为什么都被烧成炭渣了。
“本宫不问神佛,”谢拂霜冷笑一声,“本宫问的是你。”
“臣不敢逆天妄言。”
“若当真如你所说,那先帝为何要到本宫梦中哭诉?”
太仆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明绰感觉他约莫是很有一些大不敬的话想说,但很识时务地咽了回去。
“臣……不知为何。”
“那就再卜。”谢拂霜抬了抬手,吩咐下去,“给太仆令再拿龟甲来,卜到他想明白为止!”
她站起来便走,太仆令跪在地下,又叫了一声:“太后!臣乃方外之人,不……”
他不什么,太后已是没有耐心听下去了。明绰加快了脚步,跟着谢拂霜进了里间。她今早睡过了,没有来请安,想着这顿午饭肯定要被母后教训,原本正惴惴难安呢,但谢拂霜看起来根本没空理睬她,挥了挥手就让灵芝伺候她用饭。自己则从梁芸姑手里接了张纸过去,明绰远远地瞥了一眼,见那纸上画的就是龟甲的裂纹。两人翻开一本书,凑在一块儿,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这是刑克之兆吗?”谢拂霜指着书上,又指指画着龟甲的纸,“克夫还是克妻?”
“看着不像……”
“那是破?伤?我看看怎么解的……丧偶之虞?”
“太后……”梁芸姑的声音听起来无奈极了。谢拂霜跟她对视了一眼,自己也是哭笑不得。回过头,发现明绰咬着筷子,也在看着她们笑。
谢拂霜也觉得荒唐起来,她本是要借太仆令的嘴说话,谁知那倔驴一心修行,竟如此耿直,就是不肯按照太后的意思来。犟了一早上了,谢拂霜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儿信了。
难道那乌兰徵,真是溦溦的天定良缘?
“不行!”谢拂霜重新板起脸,把手里的书一丢,“明日是先帝忌辰,再去请个道士来,开坛扶乩!”
明绰忍着笑:“父皇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何必还要扶乩?”
谢拂霜让她问得哑口无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都是为了谁啊?”
明绰赶紧收敛,放下碗筷去扶她:“为了我为了我……哎呀母后别气,快吃饭吧,再等一会儿,桌上的菜全成了烤甲鱼味儿了。”
谢拂霜被她拉着到饭桌上坐下,原本还绷着脸,听到她最后一句,实在忍俊不禁,伸手在她额角狠狠点了一下。
明绰顺势黏上来:“母后,你真的梦见父皇啦?”
谢拂霜低头看着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父皇说什么了?”明绰眨眨眼睛,她对先帝一直都很好奇,谁若是提到了有关先帝的事情,她总是会缠着问个没完。谢拂霜伸手拢了拢她的鬓角,眼中泛起一股心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父皇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把她带走了。可是这样的话,谢拂霜怎么忍心告诉女儿。
“母后还没有问过你,”谢拂霜突然说,“你愿意嫁给乌兰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