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管不到长公主。再怎么样她是姐姐,谢星娥还不至于到她面前来充什么“长嫂如母”。至于萧盈……明绰手里的笔一动,顺手就划掉了她不要的菜。
萧盈爱怎么想怎么想。
敬漪澜拗不过明绰,末了还是答应了把萧秧一起带来。等到了宫宴那天,又左右放心不下,出门前拉着萧秧跟他说了好大一篇话,让他做好见陌生人的心理准备。这么一耽搁下来,等敬漪澜到上阳宫的时候,宴已经热热闹闹地开上了。
明绰今日精心地打扮过,梳了个新奇的高髻,舍弃了步摇和金钗,反而用一条本该戴在脖子里的五彩宝石链子编进了头发里,额前还坠了一颗特别耀眼的红宝石,其余耳上、脖子里、手上一样妆饰也无。桓宜华坐在她身边,通身珠光宝气,也没失了她的身份,但就是比不上长公主这一颗宝石的点睛之笔。
两人久别重逢,正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其余的女眷们各自三三两两地坐着,也在说话,要么就是看顾着自己的孩子。阴青蘅报了一声“皇长子到”的时候,殿中立刻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然后明绰先站了起来,去迎敬漪澜落座。
有长公主表了个态度,旁人心里就算惊异,也没表现出来,一一地跟敬夫人行过礼,宴就继续下去。萧秧也坐在母亲身边,因尚无人跟他说话,所以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看起来只是个乖巧文气的男孩子。
桓宜华轻轻地拽了一下自己的大女儿:“韶音,你去陪陪皇长子殿下。”
袁韶音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要起身,明绰赶紧又叫住她:“韶音回来!”
桓宜华意外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绰压低了声音:“让秧儿先适应一下,咱们聊咱们的就是。”
桓宜华也不太懂,反正都听她的。一边笑着摇摇头,又好奇地打量了敬漪澜两眼。袁煦虽受皇恩,但桓宜华与皇后交情一般。宫里的女眷不请她,她也不会常来,都没见过敬夫人。
“你怎么同她要好起来了?”桓宜华怎么想都觉得惊奇,“皇后还不气死了?”
明绰笑着把酒端起来:“有缘吧。”
桓宜华把视线转回来,颇有些懊恼:“你也不早说皇长子要来,那我就不……哎呀。”
长公主说了热闹些,她今日带的人就多。除了袁煦的妾室,还有她阿嫂庾夫人——就是皇后母舅家里那个庾。桓湛仍在执金吾卫中,如今被调去统管宿州大营,不在建康了。她们姑嫂往来密切,桓宜华今日自然没有不带的道理。跟庾夫人交好的还有崔挺的女儿,和他妹妹崔庆英,另外楚培的女儿楚恕颐也在。打眼一看,全都是执金吾卫军侯家里的女眷。
执金吾卫直属天子,皇长子私下跟这些人的家眷宴饮,谁听了不会多想?
明绰意味深长地笑笑,朝楚恕颐那边微微侧了侧头。楚恕颐跟谢星娥年龄相仿,当年在女尚书那里读书的时候就玩得近。桓宜华有这种担心,恐怕也就是楚恕颐会去跟谢皇后嚼舌头。
但明绰这样怀疑,桓宜华又连连摇头:“恕颐不会,这个你放心!”
明绰:“那总不能是崔庆英吧!”
要是她没记错,当年崔庆英不肯嫁姜家那丑郎君,可是胆大包天地当着皇后的面就去跟陛下抛媚眼。原先谢星娥跟她关系也是不错的,但是明绰还没离开建康的时候,谢星娥就已经恨她恨得牙痒了。
桓宜华也记得这事儿:“她自然也不会去说的……”
“那怕什么,”明绰全然不往心里去,“这不都是自己人吗?”
桓宜华还想说什么,但是明绰已经笑嘻嘻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后来她嫁了姜家那丑郎没有?”
“嫁了……唉,你这话说的,”桓宜华有点儿不好意思,又补了一句,“其实他也没那么丑……”
可是话没说完,明绰就斜着眼睛调侃地看着她:“当年全建康的世家女子们都去大营校场里看美郎君,可是桓姐姐带的头哇。”
天底下就她最在意郎君的美丑,这会儿还演起来了!
桓宜华让她说得脸上一红,嗔怪地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也不端着了,就是隔了几尺远就议论人,还是有些心虚,便掩了唇附到明绰耳边,轻声道:“那姜家还有个旁支的兄弟,倒是俊得很……”
明绰嘴巴一下子张大,又赶紧掩住,也压低了声音:“真的?”
桓宜华挤挤眼睛,明绰又问:“那她夫君……”
“到底有崔中尉撑腰嘛。”桓宜华朝她挤挤眼睛,“她夫君纳了几个妾,她也不管。她要表兄表弟的作陪,她夫君也只当不看见……”
明绰听得直乐,袁韶音听不着,好奇地直探脑袋,桓宜华赶紧把她一推,让她去跟弟弟妹妹们坐一块儿去。又转过头来跟明绰说:“我不跟你说这些了,把我好好的韶音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