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着衣角,袖口的针脚密密麻麻的,俨然已经缝补多次了。
花圃西边的廊下搭了一排庑房。
这是府里的管事们休息的处所。
有个丫鬟,忽的从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里走出来。
丫鬟直挺挺地走进了庑房,脸上是难掩的怒容。
魏四娘忽的笑了。
不过还好。
她的处境尚不算差。
她还有时间。
设下另外一个一箭双雕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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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老爷已经走了很远了。
魏三夫人泪眼垂垂地望着魏三老爷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搀扶着仆从的臂膀,缓缓坐起来。
婆子给她端了一杯姜茶。
魏三夫人一饮而尽。
她的涕泪已经抹去了,脸上再也看不出悔恨懊恼的痕迹。
魏三夫人很清楚三老爷不会把她休弃出去。
同床共枕近二十年,魏三夫人比魏三老爷自己还要清楚他的为人,魏三夫人深切地明白三老爷重视自己的后代远远胜过一切,他在心里无比地妒忌自己的大哥,所以他最为期盼的就是他能生下一个如大哥一般的儿子,登阁拜相,平步青云,也让他尝一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儿。
所以,这样的他,哪怕是魏兰蕴今天真的死在了徐家,他也不会、他也不敢将自己休弃出门,因为他不舍得让他独子的人生沾上半分污点。
只是这个人也同样重视他的面子,重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哪怕是魏三夫人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会把她怎么样,她也要把这场戏做到位,从痛苦到流涕到哀求到叩首,最后再到他如同君临一般的恩赐的谅解,要将他哄得开心,哄得以为自己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注1),这样方才快意。
年复一年,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流程,从未改变过。
魏三夫人已经习惯了。
她倚在软塌上,四个丫鬟跪在她身旁,替她揉肩捶腿。
“去库房里取些银子来,叫人去丹州府探一探路,拿着大哥的帖子去,先把升荣从牢里换出来。”
魏三夫人吩咐着,就像吩咐平常中馈琐事一般。
魏三老爷从未改变过。
魏三夫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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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魏家最小最陈旧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