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怀怜爱地抚着魏六郎的脊背,轻哼着哄孩子的歌谣,“六郎莫急,六郎莫怕,夫人去进香了,还未有这么快回来,你不用担心大娘子那边的事儿,她不会再欺负你了,咱们家里会有人给你报仇的,她现在也算是一只秋后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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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跶不了几天了。”
红玉接过账房递过来的菸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反正她现在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如果说一个宅子的信息流向是一张蜘蛛织出来的网,那么账房一定是这张网里面最为核心的部分,银子不会说话,但银子的流动和走向,有时候比说话的人还管用一些。
红玉和账房很相熟。
近些日子公中账目的走向很不寻常,账房觉得不对,红玉也看出来一些意味。
账房先前问她得罪了魏兰蕴,以待如何,但红玉并不担心,按照银子表露出来的山雨欲来的后事,魏兰蕴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抽得出手来收拾杂房之事。
红玉自信地认为,魏兰蕴方才轻描淡写地揭过这回事,正是因为如此。
“但要是我们猜错了,或者是这件事没成怎么办?”账房吐出嚼烂的菸草,又重新嚼了一片新的,“前些日子,斗倒了三夫人的事情里边,有她的手笔吧?”
内宅杀猫银湾封城之事的内情瞒得极严,少有人知道内情,宅子里的仆役也只能通过蛛丝马迹,猜测一二。
“谁知道呢?真有这样的手段,还至于在那破屋子里待了三年?”红玉耸了耸肩。
魏兰蕴被魏三夫人所掣,在破屋待了三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对于斗倒魏三夫人的事情,红玉更倾向于是收益最大的魏九芙的手笔。
“不担心后边的事?”
“不担心。”
红玉一向不为未发生的事情而烦忧,况且——
“你看那儿。”红玉挑了挑眉,指了指屋后头的狗洞,“要是后边的事情没成,最要倒霉的,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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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年久未修的狗洞,被废弃的砂石和杂草堆积着,宅子里的人少有知道这个洞口的,春雁是一次偶然间发现的这个洞口,尔后她便一直通过这个洞口出入魏宅。
上次从这个洞口出去,是去清水潭偷摸接下了一个活计。
那活计是给某家早亡的公子哭丧。
那户人家排场大的吓人,礼乐赞者哭丧歌人整整雇了七十八个过去,因是急要,所以给的工钱尤为不菲,春雁和棺材铺子里的小阿三关系不错,于是小阿三便把她荐了过去,补了个空差儿做哭丧人。
虽说后边春雁跑了,去县报坊送了一封信,没拿到这份工钱,但那送信所得到的报酬,已经足足是这份活计的五倍了。
小阿三蹲在狗洞门口。
春雁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她掀起一角,里边是她近些日子攒下来的银钱,金灿灿银晃晃的锞子在布里打着滚,小阿三都险些看呆了。
“你帮我把这些钱带给他,这些钱应该够他用上一阵了。”春雁轻轻地用着气声说道。
“你偷宅子里钱了?”小阿三诧异地问道。
春雁在这个宅子里做活的时间并不久,但小阿三还是能对宅子里丫鬟月例银子的数额揣测一二的,这是一笔足以让一户七口之家吃饱喝足七八年的银子,魏家不是远近闻名的富户,这不像是魏家打赏给春雁的,小阿三更觉得这像是春雁偷来的。
“这样大的一笔数额,被抓住是要被打死的,你快还回去!”小阿三把布包推了回去,他尚且不知春雁之前险些被打死的事情。
“不是偷的,是府里的娘子打赏的,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春雁解释道,将布包塞进了小阿三的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