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对这艘画舫宝贝得很,平日里,也就只用来招待生意上的那几位贵客,要是有别的用处,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
若非今夜宴请萧公子游湖,他哪舍得动用这份大家当?
如今眼看着六千贯要打水漂,秦安不免心中生恨,恶狠狠地瞪了沈玉蓁这个始作俑者一眼。
沈玉蓁咬了咬唇,微垂的睫羽下,掩了一片凄楚的黯然。
她拢紧了外袍,一时间,也说不清是身上更冷,还是心里更冷。
六千贯啊……
她又如何拿得起呢?
便是真的将她卖了,她也值不了这么多啊。
这时候,岸上的萧渡转过身,慢悠悠唤了声:“秦老板——”
也不知是被秦安弄得不耐烦,还是突然间的兴致所致,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收一阖、一阖一收间,慢声开口道:
“六千贯是吧?”
“你让它烧。”
“这船,就算是我的。”
说着,他抬起头,任粲然的火光缀在眸中,唇角弯起了一抹戏谑笑意来。
萧渡来扬州的这十余日,可不是真的来游玩的。
他所在的悦来客栈,早已在他的吩咐下,布下了眼线无数。
如今柳三娘的来向去向,肯定都没能逃开他的眼。
他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把玩着白棋。
那枚玉石所制的棋子夹在他修长的指间,竟还不抵他掌骨指节的漂亮。
“世子,那个柳三娘先是去醉仙楼买了几样糕点,然后提着食盒去了官府,在那儿待了小半个时候以后,这才去秦安的宅邸打听世子的住处,到了这悦来客栈来。现在,她应该正在往浮梦苑的方向回去。”护卫奚平站在他的不远处,拱手道。
听了他的回禀,萧渡小幅度地抬了下眉,略作思索,“去了醉仙楼,又去了官府?”
柳三娘不过是去探监而已,却非要折道去往醉仙楼,想来,怕不止是简单的探望。
再加上浮梦苑最近热闹的紧,所以他对近日“扬州洛神”出阁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看似不相关的两件事联想在一起,萧渡便很快得到了答案。
恍然间,他又记起那日船上,狼狈至极,又美丽至极的小姑娘。
萧渡用棋子敲了敲桌案,漫不经心地笑笑:“原来,她就是浮梦苑的头牌啊。”
“倒是有点脾气。”
奚平问:“那世子接下来打算如何?”
萧渡将手中的白子抛回棋笥,起身抖落衣摆上的褶皱,道:“自然是去为美人求情。”
今天人家生辰,他总不能还铁石心肠的,把人关在里边罢。
奚平愣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客栈外备好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