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城知道了特意过来在他面前翻了个白眼,说他一炷香热度,还打赌说他要能坚持三天这么勤快她就表演一个倒立洗头。结果到第四天谢白城依然早起的时候,华城已经假装失忆只抱着家里的大橘猫一阵猛撸,撸得猫毛上差点要冒火星子。
谢白城决定展现一下男子汉的胸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谢华城这种女流之辈一般见识。也就不提倒立洗头的茬,只要她学三声狗叫这事就算扯平了。结果谢华城不但不从,还捋起袖子说要跟他单挑,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两人干脆得很的打了一架,后续是被娘揪去骂了半个时辰,罚没了谢华城下一季的新衣裳一套,谢白城是一旬的点心份额。
谢华城说不公平,十天的点心哪里值得上一套新衣裳,只有谢白城暗自流泪十天的点心呢!十天呢那么那么久!一套新衣裳算什么呀,又不是没衣服穿要光屁股!
他化悲痛为力量,天天认真练剑,倒是把谢祁高兴得直捻胡子,觉得自家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儿子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努力了。看看,还是得重视交友吧?近朱者赤呀!
只有谢白城自己心里清楚,他练剑时,常常回想起那天在画舫上的经历。
其实他早已省悟谭玄那天并不是袖手旁观,而是多给他一些历练的机会。谭玄自己出手极快极准,干脆利落,和他的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完全不同。哪怕是他也察觉到了,这应该就是“经验”的差距。
临敌的经验,真正跟人动手的经验。
他虽然从三岁开始习武,但这么些年下来不是家里人教授,就是和师兄朋友相互练习,再怎么精妙漂亮,都是你来我往互有默契的对招喂招罢了。这和与真正有伤害你意图的人动手完全是两码事。
但谭玄不一样。谭玄那天只用了两招,一招断手,一招见血。他的刀,是真正饮过血的刀。
他这个人……
他对敌人出手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头北国的狼,迅捷,凶猛,一击封喉。和平时那个带着爽朗笑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到底是被谁教成了这样的?
他还不能忘记的,就是那天事出突然,他居然是被谭玄抱着跳到桥上去的!
这真是!以他的轻功水平,他完全可以自己跃到桥上的!根本就不难!他只是、他只是一时怔住了,没反应过来,弄得好像他吓傻了,手足无措,需要谭玄来救似的!真是丢死人了!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还认出他是谢家小郎君了!
一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那天被谭玄拉过的手和搂过的腰热烫烫的,像有炭火在烤。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被谭玄搂在怀里,他的鼻端充盈着谭玄衣服上浅淡雅致的熏香味道,他当时居然还特别没出息地想真好闻啊,是不是衡都才能买到的香方配的……
唉,真是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愣神,他绝对会自己潇洒自如地跳到桥上去的!
可是没有如果。他只能带着悔恨的心情,天天刻苦练习,还没有点心吃。
不过没想到他被罚的十天还没有到期,居然有人给他送好吃的来了。
送好吃的来的人是常岳,但东西是谭玄买的,常岳还带来了他的一封短信,说他从外地回来了,捎了些当地特产的点心吃食,也不知他喜不喜欢,就随便尝尝吧。然后就是之前约好去灵元寺,现在可以看他方便定下时间。
谢白城扒拉扒拉那个食盒匣子,好几层呢!真是难为谭玄有这个心了。啧啧,不愧是从衡都来的,很懂人情世故嘛!当初真是有些小看他。
人家这么隆重地投之以桃李,他当然也要报之以琼瑶。于是也提笔刷刷回了封信,先表达了一下感谢,又把去灵元寺的时间约在了后天。
拖太久显得他不情愿似的,明天呢,又好像他多心急一样。后天就正正好,也让人有余裕安排好事情。嗯,他跟着爹学的待人接物,也不是白用功的呀!
转眼间就到了约好的日子。
约定的地点是在从琴湖往灵元寺去的分岔路口前。
这一次是谭玄先到了。谢白城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谭玄穿了一身翡翠色的圆领直缀,系了一条黑色镶金花的细腰带,在人群中好似一棵苍翠挺拔的松柏。
他走过去,谭玄远远已经看见他了,对他微微一笑。
谢白城本来觉得他们也不算十分相熟,又一下子差不多十天没见,再见恐怕多少会有些生疏,可是谭玄对他露出这一抹亲切的微笑时,就忽然生出了一种好像他们已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的感觉。
于是他也笑起来,加快了一些步子,跑到了谭玄跟前。
“多谢你送我的点心。”开头第一件事,他先再次表达了感谢。
谭玄则道:“我也不懂,就是挑了看着觉得还行的买了点,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