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谭玄就挨个敲门把三个年轻人都叫了起来。
在饭桌上谢白城悄然观察,孟红菱面无表情的埋头吃饭,程俊逸伸头过去问她:“孟姑娘你昨夜睡得如何?药吃了吗?可有效用?”孟红菱咬着一只包子只嗯了几声应付他。时飞瞧着他们笑,拈了块胡饼慢悠悠的嚼。
唔,看来应该没有发觉什么。
谢白城把悬起的心稍稍放回了肚里。
饭毕退房出店,径直往城外去。
还是谭玄谢白城携着孟红菱坐车。上车前谭玄找了个机会交代时飞向程俊逸简要介绍下经过,时飞便拉着程俊逸骑马缀行在后,一路上捡紧要的说了。
才过两日,城外柳枝上的绿意似是更浓了,道旁甚至有几朵迎春已经迎风绽放,明黄的娇小花朵,在绿叶衬托下显得亮丽又活泼。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条水光澄碧的长河出现在眼前,十数条码头延伸到河面上,停泊着的船只挤挤挨挨,舳舻相接,还有许多短衣打扮的粗豪汉子,正忙着运货。
河岸边更是热闹非凡,有卖鱼鲜的,有卖饭食点心的,还有卖时兴玩意儿的,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他们一行人在这里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车马不便带走,便着随行的庄众带回屿湖山庄去。
谭玄和时飞去找合适的船只,谢白城与程俊逸陪着孟红菱。游走在此的商贩们见他们几人品貌不凡,料想非富即贵,纷纷上前兜售。
孟红菱是本地人氏,这码头她以前也来过几次,并无什么兴趣,反觉有些伤怀,只撇过头不理。程俊逸倒是瞧着什么都新鲜,买了好几样小玩意儿。
谢白城买了一支小小的珠花,用蚌壳料子做的叶,配上几颗绿玉珠子攒成的小花,成色一般,胜在颇为别致,送给了孟红菱。她正是青春年纪,骤然离家,什么装饰也没有,跟同龄少女比,未免可怜了些。孟红菱乖乖接了,低声对他道谢。
不一会儿,船也找好了。船在笒川码头的客船里算挺大的,两层的舱房,船主是一对中年夫妇,并两个船工,船主的一对儿女也跟在船上,姐姐约摸十四五岁,弟弟大概七八岁。
上船后,几人分好了房间,谭玄谢白城一间,时飞程俊逸一间,孟红菱同那船家女住一起。
谭玄银钱给得很足,只嘱要快要稳,船老大答应一声,即刻就拔锚启航。
客船从船堆中滑出来,轻盈地扭转拐弯,不一会儿就行到了河中央水深处,再往前行一段,河面上的船只都有次序的排成了队,每一艘间隔着一定距离,向下游驶去。
船工测测风向,两人搭手升起了帆,惠风和畅,送着这艘小船越发轻快的分水向前。
谭玄一上船就钻进了舱室里。
他生于西北边陲之地,小时候压根没有过乘船经验。长大后虽然学会了水,乘船却还是不大行,虽不至于呕吐,但总容易晕晕乎乎的。
其他人却都没有这个毛病。谢白城与程俊逸生于江南水乡,时飞长于海边,孟红菱自幼随父东奔西走,旅途漂泊早已习以为常。于是撇下谭玄,他们四人都聚在船头眺望风景。
澄江如练,青山隐隐,时有嶙峋怪石靠近水面,仿佛举手便可攀援。靠近山顶处有烟气迷蒙,间或传来几声清越的鸟鸣,留下一道振翅长空的影子。
孟红菱自从随父亲定居到笒川县后,倒是没怎么出过远门,此刻看了这般如画风景,精神也不由一振。再加上清风拂面,长天空阔,一时间竟也稍稍忘却了心中的悲恨苦闷,有了几分畅快之意。
前三天的旅途就这么过去了。每到傍晚船家会靠岸泊船,上岸采买些菜蔬回来做饭,休息上一两个时辰再继续出发。生活虽简单到有些枯燥,但两岸风景总在不断变化,盯着出一会儿神,船就又驶出了好远。
更何况他们也会自己找些事做,程俊逸就给船主夫妻并两个船工都瞧过了病。水上讨生活的人,多少都有些关节肿痛的毛病,常靠喝烈酒熬痛。他又是给他们讲解为什么喝烈酒不好,又是给他们开方子可抓药敷贴。连船家姑娘,他都相赠了一瓶香膏,说风吹日晒伤皮肤,可以涂一涂保养。船家少女一下子羞得小脸黑里透红,躲到孟红菱身后去了。时飞在一旁嘿嘿笑着,伸手拿过香膏扔给孟红菱,叫她转赠给船家小姑娘。
他们三人年纪相近,几日下来又没别的事可做,就很快混熟了。
谢白城到底年长了他们不少,不太掺和他们的玩闹,常在舱内陪着谭玄。程俊逸倒问过谭庄主怎么不出来赏赏风景,谢白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忙着思考问题,帮谭玄遮掩了过去。心里感到自己真是十分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