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城办什么……”谭玄话还未问完,外面突然一阵吵闹,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子声音划破寂静,直刺入室内:“别拦着我!我要见谭五!我就是来找他的!”
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跟着响起:“你怎么瞎闯……喂!小姑娘!你怎么回事……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怒气冲冲地甩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它扯飞开去。一个一身黑衣的娇小少女几乎是撞了进来,她一张下颌尖尖的小脸惨白一片,眼底浮着两片青黑,额头上还缠了纱布,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来跌伤了,进了庄后有人给她处理了伤口。
她才进了门来,身后紧跟着又冲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剑眉星目,相貌英俊,脸上神色却是尴尬。一只手伸着,想拽那少女,又觉得男女有别实在不便,终不敢真落在少女身上。
“师哥……”年轻男子看向谭玄,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少女,“这姑娘一醒过来就非要见你,拦都拦不住……”
谭玄看向少女,少女一双猫似的眼睛直直瞪着他,眼光里像有两把刀子,非要从他身上挖出些什么似的。
“你就是谭五?”少女率先开了口。
谭玄没有回答,只冷冷道:“你有何事?”
少女大声道:“我要找谭五!我知道,他专门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作对!那些名门正派都怕他!你到底是不是谭五?”
谭玄感到一阵头痛。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什么叫专门跟名门正派作对?!难道他是什么魔教至尊或者作恶匪首?谢白城这是捡来了什么宝贝?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位正是出身名门正派的谢大侠,谢大侠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那微微颤抖的肩头,显然出卖了他正偷笑这一事实。
谭玄清了清嗓子,继续摆出冷淡威严的模样:“我是,你又是何人?”
少女闻言把胸一挺,声如雷霆:“我叫孟红菱!我爹叫孟远亭!”
此言一出,屋子里静了一静。
旋即,谢白城站起了身,姿态闲雅地拎起他的大氅:“诸位慢聊,我先去歇会儿。”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与还嵌在门框里的时飞擦身而过时,他看见时飞笑嘻嘻的用口型叫他“白城哥”,他略一点头,还以一笑,走进屋外的寒风中去了。
屋里便只剩下三个人。
谭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张樱桃小口抿得紧紧的,双拳紧握,骨节泛白。
孟远亭乃是曾经煊赫一时的魔教——离火教的八大长老之一。十二年前离火教覆灭,教主伏诛,圣女被俘,教中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几乎都已被清理干净,只有两三人下落不明。他们也一直在暗中追查着这几人的踪迹,但江湖上竟再无他们的消息。因此渐渐就不大在意了。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孟远亭的女儿,谁知道真假?
孟红菱见他不出声,便自顾自的道:“你肯定知道,我爹是离火教的长老。十二年前,爹带着我逃出绛迦山,就隐姓埋名做些小买卖度日。五天前,五天前……”她的胸脯突然剧烈的起伏起来,几度用力的咬住嘴唇,眼眶却还是迅速的红了,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不受她控制的汹涌而出。她努力逼自己继续,声音里却带上了浓浓的哭腔:“五天前……我爹爹……我母亲……弟弟……都、都死了!都被杀死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抬起手捂住脸,单薄瘦削的身体颤抖得好像一片风中将坠的叶子。
时飞还守在门边,虽知她是魔教余孽的女儿,心中却也不由泛起一丝不忍,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如何承受得住这般打击?又如何独自一人来到屿湖山庄的?
他抬眼悄悄打量谭玄的神色,却见他这庄主师哥一张脸上还是平静无波,连眉毛都舍不得动一下。
“为何你平安无事?”谭玄负着手问,声音四平八稳。
孟红菱哭得气急,她努力的吸气,把哭声往下咽,最后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才抽噎着说出话来:“我……我那时……正,正好去了一个好朋友家、在……在山里的别业……玩,等、等家里仆人好容易找到我时,已经……已经晚了!”
她刚说完,眼泪又禁不住簌簌落下,却用力去咬自己的手背,拼命地想忍住。
“你不去报官,为何来找我?”谭玄继续问,就像压根看不见小姑娘的滔滔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