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了,然后说,好吧,我看小银马也想他的,住明珠巷不回家,才称它的心呢。
于是他又去明珠巷了。一切也很平常。聊天也好,兴之所至的比试也好,留下吃饭也好,一起出去玩也好,都一如过往。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只能说是个谬误。十几岁的年纪嘛,偶然出现些这样那样的谬误,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大惊小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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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堆叠,盛夏渐渐过去,早晚的风开始变凉了,金秋将至。有一日谢白城结束了日课,正准备回自己院子,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转头一看,从前院到后院的垂花门那,正站着个人,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谢白城愣了一下,认出那人乃是爹爹的一个外门弟子,姓王名知进,在门下学艺差不多快两年了。
他家收弟子,跟一般武林世家也差不多,分内门和外门。内门弟子是真正记在师父名下,吃住都在师父家中的。在传道授业上,要求也是极高极严。
而外门弟子就要宽松得多,不挑资质,一般是家里有些钱财,孩子自己喜欢,送来学点功夫,也算是强身健体。只按时来上课,上完了就回自己家去。师父对这些外门弟子也不会有太高要求——真教得太有本事,出去好勇斗狠,反不是好事。
这个王知进家里是开绸缎庄的,规模在越州城里数一数二,家里很是富有。这位富家少爷偏从小就喜欢剑,家里古今贵贱,各种剑是收集了一堆。十五岁时,家里人实在被他缠不过,托了人再三再四地恳求,爹才点头把他收下。
可惜王大少爷对剑道一片真情,却实在无甚天赋,再说十五岁了,怎么样都是太晚起步,只能学些基本功法,练些简单剑招,但就是这样,王大少爷也很乐在其中,风雨不动地天天跑来上课。
按规矩,内外门弟子是不在一块儿练功的——学的内容和程度都不是一回事。不过有时候师父忙碌,也会指派内门弟子去给外门弟子上课指点。
谢白城作为未来的掌门人,年纪虽小,也有过好几次这样代课的机会。
那些外门弟子年纪一般都比他要大,但因他是掌门之子,功夫又比他们好太多,对他都还是十分虔敬的。
谢白城很乐意干这样的活,只可惜机会太少。他也就是这样和这位王大少爷认识的。
王大少爷人还不错,家里有钱,出手大方,常给一起练剑的外门弟子们送东西,自然更不会忘记孝敬师父师娘,和一众内门的师兄师姐。
尤其对谢白城这个掌门独子,很是殷勤,常送他些稀奇玩意儿。
谢白城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新鲜,日子长了就没什么兴趣了,那些金的银的,穿的戴的,他既不缺,也不怎么喜欢,后来便尽量婉拒,免得平白无故欠下人情。
等到三月里认识了谭玄,和他来往密切之后,他更是把这个人早忘到脑后去了。
但这个时候怎么又跑来了找他呢?外门弟子没有得到允许的话,是不能擅进后院内宅的,所以王大少爷只是站在垂花门下叫他。
虽然觉得跟王大少爷没什么共同语言,但人家就站在那,也不能不理会。所以谢白城还是笑了笑,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王兄”,然后问他有什么事。
王知进身材颇为高大,打小吃得好,膀大腰圆的,乍一看很孔武有力的样子。却偏长了张圆白脸孔,一笑就让人想到“和气生财”这样的词。
他往前倾身,做出很亲密的样子,对谢白城道:“白城,来,我跟你说个好玩的。”
谢白城压根不喜欢这种神神秘秘、亲亲热热的做派,显得那么小家子气,一点都不爽利。便只象征性地往前稍微跨了一步,抱着臂道:“什么事,你说吧。”
王知进笑眯起了眼睛,虽根本没有别人在,他还是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跟你说,前些日子我叔叔送了我几只小狗,是西域狗的种,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都胖乎乎的,毛卷卷的,特别好玩儿,你想不想来看看?”
谢白城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他喜欢狗,可惜爹不喜欢,嫌吵闹,家里倒是喂了几匹猫,猫虽然也挺可爱的,但他还是最喜欢狗。所以一听这样的邀约,他就实在没法拒绝了。
胖乎乎的小狗,还是卷毛的呢!
王大少爷还要添一把火:“你喜欢的话,就抱一只回来养!很听话的!”
谢白城把目光移了过去,终于忍不住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