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下了明日一早出发,谢白城也得回京里料理下他自己的事,再做些准备。于是便决定和谭玄一起立刻动身进城。
谭玄正吩咐人给他备马,时飞跟出来凑到他身畔,笑眯眯的开口:“师哥,你是要去找温大人么?带上我一道呗。”
谭玄斜睨他一眼,嘴角微扬:“我就是问两句话,用不上你,你不若在庄里预备预备,明天跟我们一起上路。”
时飞急忙道:“嗳,我能有什么好预备的,现在要我走我都能拔腿就跑!你去京里嘛,难免有个这事那事的要人跑跑腿,我乐意,我专业!”
谭玄哪里不知他的心思,不过是故意刁难两句逗逗他,看他简直像只猴似的要抓耳挠腮起来,便笑道:“那先说好,我一会儿差遣你,不管什么事你都要去办。”
“没问题!”时飞一下子开心了,冲着他乐。他一笑脸上便露出两个酒窝,的确看着讨喜。
屿湖山庄离京城不过二十多里,太阳高照,地上一点残雪存留不住,道就更好走了。策马奔驰,不多一会,就到了城门前。
大兴的京城衡都,自有当世第一流的繁华热闹。此刻巳时过半,高大巍峨的城门前车水马龙,往来不断。进出运货的车辆挤挤挨挨,人喊马嘶,气味也芜杂难言。
谭玄等人连带着谢白城的小厮,一行四人,皆是高头骏马,品貌不凡,四下百姓都以为来了贵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他们策马进城,城里更是一片盛世风光。青石铺就的正阳大道足有二百余步宽,当中是供皇帝出行的御道,皆有朱红杈子与旁边隔开,道边两条人工开凿的沟渠,两岸遍植榆柳,只不过尚在早春,只能光秃秃的立于风中。
御道两旁,商铺林立,茶楼瓦肆,鳞次栉比。无数行人在廊檐下往来穿梭,还有沿街巡查的城防军,挑担叫卖的小贩,替人跑腿的帮闲,实在是热闹非凡。
进了城自然只能松辔缓行。待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前,谢白城带着小厮向左转,谭玄与时飞继续向前。
穿过几处街口后又向左转,人群渐少。此处是朝廷各衙门所在之地,寻常百姓轻易不会涉足,来往的多是巡视的武侯。
二人行至一处官衙前,这官衙掩映在几棵老槐树下,飞檐斗拱,气象森严,上悬匾额“大理寺”,大门口左右皆有披甲的天武卫把守。
两人下马,左边的守卫刚要上来盘查,恰好有个领头的将官从门里转出来,认得谭玄,当下一笑,出声招呼:“五爷,好久不见了,有事?”
谭玄抱拳行礼,应道:“刘指挥,久别了。我有些事找温大人,不知他今日在不在衙中?”
刘指挥点头:“温大人一早便来了,您二位请。”当下一比手,放他二人进了门。
进门后自有人相引。穿过几重院落,引着他们到得一处偏厅坐下,又有人奉上茶来,说已经去请温大人,还请稍待片刻。
谭玄便坐下捧起茶杯,用茶碗盖轻轻拨开浮沫慢慢啜饮。时飞坐在他下首,有点不安分的左右张望。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脚步响动,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身影走了进来。
此人中等身材,看起来跟谭玄差不多年纪,面皮白净,五官秀丽,一双眼睛大而清亮,眼角微微扬起,有些桃花眼的意思,但两道剑眉却锋锐上挑,生生压住了眼睛的这段风流。
这正是他们要找的大理寺少卿温容直。
谭时二人都站起身来抱拳行礼。温容直口角含笑,如一股拂面的和煦春风,脚步轻快的走到他们面前,双手虚压:“好了,跟我客气什么,坐下说吧。”
他声音清雅温和,一如其人,行止皆有谦谦君子之风。
彼此都撩起衣袍落座。也有人立刻给温容直奉上茶来。温容直捧起杯子,掀开杯盖,用嘴凑上去吹气,随即饮了一大口,又烫着了,啧了下舌,才抬眼望着谭玄笑:“一早忙到现在,水都没顾上喝几口。有什么事?你说吧。”
谭玄微微一笑,身子前倾些许:“前些日子,梧城府下辖的笒川县,出了件灭门的案子,死者是一对中年夫妇,并两个幼子,不知大理寺有没有收到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