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气呼呼地道:“你要这么说,我看你就是最坏的坏人!你不就是天天笑眯眯的,特别像个大好人吗!”
谭玄看着他,忽然愣住,但他很快抱着臂气笑了,点点头:“你说对了,我就是最坏的坏人,你怕不怕?要不要逃跑?”
他这个时候倒不像平时那么温和沉稳,变得目光锐利,气势迫人,神色间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势。
谢白城仰头望着他,心跳竟不知何故乱了一拍。
他张口,声音却莫名其妙地有一些哑,他说:“我才不怕,我要为民除害!”
谭玄又怔了一下,蓦地笑起来,刚刚那一刻的迫人气势又烟消云散了。他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怎么就跟我牙尖嘴利的!”
谢白城哎哟一声叫起来,抬手去捂自己的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又乱了那么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今天怎么了?最近太累了?好像也没用功到这个程度吧?
谭玄叹了一口气,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他:“……后来呢?后来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谢白城正全心全意地琢磨着自己的心跳,该不会是出什么毛病了吧?就压根没有注意到谭玄语气里的艰难和生涩。
“没有,他能怎么样我?他想亲我来着,不过我没让他得逞。还在我身上乱摸,恶心死我了。”他随口道。这话跟姐姐当然很难说出口,不过跟谭玄前面把话都说开了,又同为男人,自然就没什么特别要顾虑的。
谭玄却没吭声。谢白城抬头去看,见他脸色很不好,眉头蹙起,在眉宇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不由笑了一声:“也没什么,我后来把他揍得也够惨的,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要不是怕他家闹将起来,我那天非打折他两条胳膊不可!”
谭玄却摁了一下眉心道:“这才不是没什么。你啊……”他用满怀忧虑地目光看向谢白城,“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回衡都?”
谢白城一怔,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在他弄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前,他先对自己捕捉到的另一个信息开了口:“你要回衡都了?”
谭玄道:“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但我迟早总要回去的。”
谢白城低下头,默了一默,方才才觉得轻松下来的心情忽然又被坠住了,好好的,又不是要回去,干嘛这么说啊!
“……你要回就回去呗,爱去哪去哪。我去王家的时候你也不在越州啊,有什么分别?我靠自己不也好好的?说的好像没你在我就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似的!”
话是赌气的话,但听话的人并没在意,反而又叹一口气,无奈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他似乎有些焦躁,抬手抓了一下头发,“你这样……我回衡都了也得天天担心你。要么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单独去赴这些莫名其妙的约了。”
谢白城却没理他最后提出的要求,只瞅着他,扯了一下嘴角:“怎么,你回了衡都还会惦记我啊?”
谭玄滞了滞,蓦地果断点了点头:“是啊,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回衡都自然也要担心你的,难不成等我回了衡都,你就打算把我忘了?”
谢白城一时没吭声,只转动眸子盯着门口洒进来的一方阳光看,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又没这么说。”
谭玄也没立刻接上话,屋子里一时间只充满了远处逸来的隐约市声,还有风晃动树枝,枯叶坠落的轻响。
谢白城眼角的余光看见谭玄按在桌面上的手指向内蜷起,握成拳头,而且关节泛白,随即他的声音有点生涩地响起:“那我要是回衡都了……你会不会想我?”
谢白城觉得自己的心跳猛地快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热。他轻轻咬着嘴唇,放在腿上的手指也蜷紧了,下意识地想否定,外面的院门却忽然被推开了,丁伯端着个托盘笑吟吟地走进来。
“刚蒸好的糕点,小谢公子,尝几个吧!”丁伯像带进来了一阵清爽的秋风,把房间里有些古怪黏着的气氛冲散了。
他放在几上的托盘里,盛着两碟点心,一碟白白胖胖的,像一个个雪团子,一碟是深紫色的,捏得像一艘艘小船。
谢白城对丁伯道过了谢,先拈了一个白团子塞进嘴里,是白糖馅儿的,甜得很,也烫,他一边嘶溜嘶溜吸着冷气,一边对丁伯夸赞说好吃,丁伯笑眯眯地请谭玄也尝尝,谭玄嘴上虽答应着,却没动手。
丁伯也知道他并不喜甜,也不再劝,只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谢白城埋头用糕点把自己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努力地嚼,一边才慢慢地说:“你们要是回衡都了,我肯定会想丁伯做的好吃的。”顿了顿又道,“小银马肯定也会想常岳。”
谭玄在一旁笑了一声,懒懒道:“那横竖就是没人惦记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