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上前,指尖轻轻拂过马鬃,触感柔软顺滑,确是匹难得的良驹。
她垂眸应道:“谢母亲体恤。此次围猎,女儿虽未必能猎得大物,却也不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对齐姑娘,也会照拂妥当,不辜负母亲的苦心。”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期待或紧张,只像在应承一件寻常差事。
郑灵韵见她这般沉稳,欣慰点头:“榛儿如今越发懂事了。”
她也没忘了另外两个孩子,转头便让人牵来两匹骏马,给郑植的马神骏剽悍,给郑梳的马则灵动机敏,各合二人脾性。
郑灵韵走后,郑植率先上前,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对赵榛说道:“长姐初涉猎场,若觉得吃力,不妨让弟弟跟在身后护着你?”那模样,瞧着倒真是个体贴长姐的。
话音刚落,郑梳便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与敌意:“你的亲姐姐还在这儿呢!不护着我,倒先想着护一个外人?”她身着亮眼的骑射劲装,眉眼间带着惯有的骄纵,看向赵榛的目光带着刺。
郑植脸上的笑意不变,转头对着郑梳软语哄道:“二姐的骑射本就比小弟精湛,府里谁不知二姐箭术厉害?弟弟这点本事,哪敢在二姐跟前班门弄斧,平白惹二姐笑话。”
这番话恰好戳中郑梳的好胜心,她脸上的愠怒消了大半,却仍没放过赵榛,斜睨着她讥讽道:“有些人就是命好,什么都不会,倒能占着将军府大小姐的名头,连骑马都要母亲特意挑匹温顺的,免得摔了丢郑家的人。”
周遭下人都低着头,不敢接话,都知二小姐不喜大小姐,没想到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赵榛瞧得明白,郑植明知郑梳对她敌意深重,偏要在她面前说护着长姐的话,分明是故意挑拨,想让郑梳把火气都撒在自己身上,他则落个友爱长姐的好名声。
赵榛面上像是没听出这姐弟俩的暗涌,前世她应付过比郑植更擅隐忍、更懂伪装的亲弟弟,这点伎俩在她眼里不过是孩童把戏。
她淡淡抬眸,目光扫过二人:“我本就不通骑射,今日怕是猎不到什么猎物。将军府的门面,便拜托二位弟弟妹妹撑着了。”
说罢,她将马缰递给身旁的马夫,嘱咐了句“好生喂些精料”,便转身回了自己厢房,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郑植和郑梳,背影透着股疏离的冷淡,仿佛眼前的争执与她毫无关系。
郑梳嗤笑一声对郑植说道:“热脸贴了冷屁股吧。”
郑植尴尬笑了笑。
赵榛回了院内,阮清都的包袱早已收拾妥当,素色布巾裹得方正,只装了些随身衣物与法器。
阮清都早些时日已经同郑灵韵请辞,说要回观中继续修行,郑灵韵便命人取了一箱沉甸甸的银子相赠,阮清都却执意不收,只道“修道之人,无需这般贵重财物”。
郑灵韵见状,又命人取来府中珍藏的药材,皆是些调理气血、疗伤镇痛的佳品,这回阮清都倒没推辞,双手接过小心收进包袱里。
自上次郊外争执后,阮清都这几日对赵榛始终冷淡,见面时要么垂眸不语,要么只说些教习武艺的正事,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和。
可赵榛半点没计较,在她看来,阮清都这般讨厌自己,反倒比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好,更何况她看得明白,阮清都并非真的厌恶,只是在强行压制心绪。
待这段时日过去,对方心头那点悸动淡了,总能恢复往日的淡然相处。
直到今日临行,阮清都反倒没了多余的话。
她立在赵榛房门前,阳光落在她素色道袍上。沉默片刻,她才抬眼望向赵榛,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往后,你保重。”
赵榛轻轻颔首,没有半句挽留。她始终认为,二人绝非就此诀别,往后必有再见之日。“后会有期。”她只淡淡回了四字,语气平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