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背后的是名门望族夏侯氏,出得起价钱,而沈携玉背后空无一人,出的价格根本不可能高过她。无论怎么想,谢琰都没有理由拒绝她。
然而刚才的那一幕,却给信心十足的夏侯氏泼了一大盆冷水。
谢琰没有纵容她欺压沈携玉,主动调换了位置。
虽说她让身为世子的沈携玉,和肇儿平起平坐,的确不合礼数。谢琰作为天子的使臣,提出纠正,也没有错。
可是谢琰既然愿意管这些闲事,就说明,情况并不如她想的那么乐观。
谢琰和沈携玉的关系,恐怕也并没有恶劣到传闻中相看两厌那样的地步。
……
沈携玉入了席,懒得看对面夏侯氏的脸色,也懒得跟旁人寒暄,于是他成为了席间唯一一个闷头吃饭的人。
对那些达官显贵来说,这豆腐宴滋味平平,甚至难以下咽,但沈携玉却觉得味道不错。
毕竟他小的时候,都是跟府里的下人一起吃饭的,府里下人多,吃饭得靠抢,很多时候连口残羹冷炙都混不上。
前世他四处争战,行军时的口粮更是难以下咽,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
所以这豆宴在他眼中,已经是不错的美食了。豆腐都是新鲜温热的,厨子用不同方式煎炒烹炸过,滋味也不算单调。
旁人不稀罕,沈携玉却不挑剔,把这些无人问津的豆腐块,吃的津津有味。
反之,在他的身侧,金尊玉贵的谢公子肯定是不会吃这些的。摆在他面前的碗碟,端上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完全没碰过。
从前在学宫的时候,谢琰就不和其他同窗一起吃饭,有一群厨子专门为他准备饮食。
这么多年过去,谢琰那挑剔的毛病,一点没变。
“淮南王府破产了吗?”那人垂眼,不紧不慢地用丝帕擦着手,“把世子都饿成这样了。”
堂堂淮南王世子居然对着一碟豆腐两眼放光,谢公子估计是有点无语。
好在他还是给沈携玉留了点面子的,虽然有点刻薄,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悄悄话。
沈携玉眨眨眼,看谢琰用来擦手的丝帕,一张的价值就能摆上十顿酒宴了,而谢公子只会用一次就扔掉。
“‘破产’是什么意思?”沈携玉问道。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谢琰说话一直就是这样的不客气,连天子都敢呛,也不算很针对他。念在谢琰刚刚帮过自己的份上,沈携玉大度地原谅了此人。
谢琰没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的侍从把两个没动过的碟子,偷偷地端给了沈携玉吃。
沈携玉也没客气,把他的那份也吃掉了。
低头吃着吃着,沈携玉感觉一道目光如炬,正在盯着他看。
这视线的主人,是坐在他对面的沈肇。
沈肇的身形滚圆,胖得一个垫子都坐不下了,跟瘦削似竹竿的夏侯氏坐在一起,一个人能顶三个夏侯氏那么宽。
见状,沈携玉这才想起来,今天这满场的宾客里,最痛苦的应该就是沈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