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按着沈携玉的肩,将他困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渔民不以打鱼为生,世间竟然有如此怪事。啧,殿下,你从前听说过吗?”
沈携玉闭了闭眼睛,心道:要命。
这是他最大的把柄。
淮南临海,原本是设有盐场的。早年也设有盐官,可是后来天子忌惮淮南王,把淮南一带的盐官都取消了,划给了临渊郡。
朝廷虽然撤走了淮南的盐官,但原有的那几个老盐场,这些年依然在偷偷工作着。
或许每个王朝气数将尽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个阶段。
世道乱了,农民到处起义,朝廷要镇压起义军,可是国库虚空,发不出军晌。然后这些缺失的军饷,统统化作了苛捐杂税,压到了百姓的头上,盐价在短短两年间翻了又翻,百姓们苦不堪言。
重压之下,如今几乎所有沿海地区的郡县都在制私盐,淮南并非是个例。
但坏就坏在,沈携玉还未真正的承袭爵位,天子对他的疑心未消,如果这事被谢琰捅出来,怕是要出大问题。
老王妃和沈肇他们,也一定会死咬沈携玉不放。
沈携玉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此刻的心情,比谢琰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还要凉。
谢怀安这个人……实在是防不胜防。每次和他对峙,沈携玉都感觉头皮发麻。
虽然他也留了心眼,从那些生意里把自己得很摘干净,但还是不可能完全骗的过谢琰。天子又性格多疑,一旦起了疑心,就不好收场了。
“是吗,先生的学识好渊博。可惜我才疏学浅,从没听说过呢。”
重压之下,沈携玉没有回避,反而直面谢琰,透过琉璃镜和谢琰对视,试图从后者的反应里推测他大概知道了多少。
说到底,谢琰这个人说的话也不可信。说不定只是在诈自己,未必就有实质性的证据。
谢琰低头,搭在沈携玉肩上的手靠近了颈侧,凑近他耳边的语调温柔却令人胆寒:“是吗,殿下没听说过?”
沈携玉坦然说:“是啊,没听过。这样的怪事,难道在你们金陵就没有发生过吗?”
当年谢琰的曾祖父谢慈下狱时,沈携玉读过他的罪诏,同样也有经营私盐的这么一条。
沈携玉不太确定谢琰有没有接手,但以谢琰胆大妄为的性格,他猜多半也是有的。
谢琰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把脸凑近了一些。
“从前有所耳闻,近两年却没有听说了。殿下问这个也没用。”
那人的指尖压在沈携玉的颈侧,隔着衣物轻轻摩挲,唇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殿下别紧张,只不过是一些渔民私自晒盐罢了,未必就是背后有人唆使。况且,晒了点盐而已,也不至于像临渊侯那样,私炼钢铁,最后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