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还穿着孝衣,旁若无人地走到谢琰的身边,尝试着和谢琰攀谈。
见状,连沈携玉身边最为年幼的仆从小昭都疑惑了:“王妃和金陵谢氏的那位有过交情吗?这样未免太不合礼数……”
沈携玉淡淡一笑道:“多半是着急了吧。”
“让我猜猜,王妃想对他说什么呢?多半是要推销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说沈肇多么聪慧,多么优秀,比我更适合坐到淮南王的位置上。”
谢琰如今是天子近臣。天子命他来淮南王府,名为吊唁,实际上也是一种考察。
老淮南王刚死,沈携玉这个世子,最后能不能顺利册封,承袭父亲的王爵之位,还需要看天子的态度。如果谢琰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点绊子,恐怕沈携玉也是够呛的。
小昭更加着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由着她胡说。”
沈携玉却道:“无妨,你都看出来她的意图了,谢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眼瞅着被人搅了局,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着急:“王妃的确有这么做的资本。她的母家夏侯氏,在北都手眼通天,而我嘛,出身低贱,没人能为我撑腰。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夏侯氏……小昭,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小昭嘟嘴道:“没有。”
沈携玉笑了一下,说:“但是小昭,你知道我的世子之位,是怎么来的吗?”
小昭一怔。他当然好奇,但是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沈携玉不主动提起,他自然也不敢问。
“是谢琰给我的。”沈携玉轻轻掸落了肩头的梅花,竟然若无其事地主动提起了。
“王妃的母家有权有势,确实是个好靠山,不过她并不清楚我和谢琰的交情深浅。”
“三年前,那个设局助我在王府内斗中胜出,成为淮南王世子的推手,就是谢琰。谢琰这个人嘛,你肯定听说过的,旁人都说他‘算无遗策,策定乾坤’,这话不错。他太聪明了,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谢琰愿意帮我,也并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同窗,而是他在我身上下了注。”
“我一无所有,而他是金陵谢氏嫡长子,我们地位悬殊,这并不是一桩平等合作,而是谢琰单方面在我身上下的注。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没道理去帮别人对付我。”
“他想要什么?”小昭诧异道。
“淮南和金陵接壤,他觊觎淮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夏侯氏一族太过强势,如果她的儿子继位,金陵谢氏捞不到什么好处。只有我,只有扶持一无所有的我,谢琰才能占到最大的利益,甚至控制淮南。”
“比起沈肇和夏侯氏,我的优势在于,我相对更好拿捏。”
沈携玉自嘲般地冷笑一声:“没错,在某些时候看来,这竟然也是优势。”
……
沈携玉没耐心等老王妃和谢琰聊完,直接让小昭推着自己,回到了屋里。
屋里生着暖炉,一只小小的白狐狸正卧在暖炉边。白狐抱着大尾巴,把自己睡成了一个圆球状,远远看去就像一颗银白色的珍珠。
“珍珠。”沈携玉一进门,就轻声呼唤它。
听见声音,珍珠立刻睁开眼睛,抖了抖耳朵,像小狗一样朝他飞扑了过来。
这小狐狸,是沈携玉从小养大的。
珍珠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猎户逮住了,左耳朵被猎狗咬破了一大块,至今还有个豁口。这么小的狐狸,长得还没一只草鞋大,皮毛都没长好,值不了几个钱,猎户当场便在路边磨刀霍霍,打算宰了拿到菜市里当狗肉卖。
沈携玉的车马路过,听见小狐狸的叫声凄惨,于心不忍,便把它救了下来。
“过来。”沈携玉拍了拍手,珍珠就轻车熟路地跳上了他的膝盖,在他的大腿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沈携玉伸手去摸,珍珠也抬起头,黏糊糊地蹭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