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银凤知道女儿起得早,出门买菜前特意来问:“早上想吃什么?”
罗雁屈膝坐在床上,脖子以下都裹着厚厚的杯子,手伸出来翻一页书又缩回去:“我想吃油窝窝。”
刘银凤边往脖子上绕围巾边说:“行,再给你打壶豆浆。”
一听都饿了,罗雁连点好几下头,等她妈出门又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没翻几页,整个院子热闹开来。
正房陈家住着四代同堂,西厢吴家刚添了对双胞胎,倒座的李家最近闹不和,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
四合院的水池子是公用的,这会正是洗漱做饭的高峰期,话密得都分不清谁是谁。
罗雁只能分辨出她爸也起了,在跟陈家的老太爷打招呼。
老人家上年纪,耳朵听得不太清,和他说话得扯着嗓子,往这锅沸腾的水里更添一把柴。
早起挣得的一丝宁静此刻消散,罗雁还没有修成在闹市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领,只能先把书放下,到客厅喝口水。
客厅的门正对着院子,罗新民进来的时候一推,风跟着往里灌。
他道:“起啦?”
罗雁嗯一声:“爸,今天腿疼吗?”
罗新民在战场上中过枪,碎片取出来后骨头没长好,到现在走路一拐一拐的不说,受寒受冻更是吃不消,但他几十年来都习惯了:“还成,你张大爷开的药吃着有点效。”
张大爷解放前就是附近有名的中医,但他家海外关系又多又杂,运动开始一直在牛棚改造,去年才平反回京。
谁没有个生老病死的,他一回来门口就大排长龙,刺激得罗雁都想志愿全填医学院。
不过她怕血,这会光是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两只手相互搓搓。
罗新民还以为女儿是觉得冷:“你在家也把军大衣穿上。”
罗雁:“没那么冷。”
又看看时间,敲门把哥哥叫起来。
妹妹梆梆捶着门,罗鸿的心口突突跳。
他从床上蹦起来,猛地拉开门:“起了起了。”
脸上却写俩字“没醒”。
罗新民是孤儿,半生丁零,只有两个孩子,对谁都很惯着。
他道:“起不来就请个假。”
罗鸿甩甩头:“最近狠抓纪律,病假都不让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