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砚无言片刻,起身端过玉露团递给她后,不知思忖了些什么,径自转身离开了。
眼角余光瞥到青年消失,檀禾长长舒了口气,身体里绷的一根弦瞬间松懈下来。
她执起筷箸,夹着玉露团咬上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冰馅乳酪入喉,正好能压压燥动的心跳。
是夜,灯昏烛黄。
檀禾抱膝坐在软榻上,兀自蹙眉,沉默地抿起嘴角,一张脸几乎要贴到书中,纤纤素手将书页翻得飞快。
谢清砚进来时,便见灯火之下静柔纤弱的背影,青丝垂泻在盈盈一握的腰际。
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书,看见上面写着《心医集》。
谢清砚并未惊扰她,走到床边轻纱帷帐处,极其熟稔地铺床熏香,而后大剌剌地躺在檀禾床上,等候她。
行宫说好的回来各睡各屋并没有做到,在谢清砚三言两语哄弄之间,檀禾心一软便同意了。
檀禾自他踏进的那一刻,心陡地悬起,眼底的白纸黑字糊成一团,也无心再看。
她不受控制地移目悄悄看去,不巧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在谢清砚两道目光的直视之下,檀禾倒是没躲闪,朝他讪讪一笑。
男人面容俊美,一身干净中衣裹束着矫健颀长的身躯,半干的墨发束起,隔得很远都能闻到令人舒心的澡豆清香。
他安静地背靠在枕上,长手长腿舒展着,显得本就不大的床榻更为逼仄狭小。
檀禾出神了片刻,被一阵笃笃敲木头声惊醒。
谢清砚长指叩了叩床沿,沉声提醒她:“戌时了。”
“我……等看完再睡。”
檀禾嘴上慢声细语应道,心里却想着:你不挤在我床上,我便过去睡了。
可转念一想,整个东宫都是殿下的,他便是睡地上都无人敢说他半分。
檀禾说谎时有个习惯,眼珠子下意识会飘忽不定,不知落在何处,但死活不肯与他对视。
谢清砚机敏洞察到檀禾的反常,从晚膳开始,她就在躲着他。
半晌,他意味不明地“嗯”了声,忽而转过脸不再看向她处。
檀禾再次将脑袋埋在书中,不及看几行,满屋烛火倏地被一阵夜风拂过,尽数熄灭,只余烛芯冒着点点火光。
顷刻之间,屋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暗。
夏日晚间蚊虫多,稍有不慎能叮咬得人整夜难眠,因而檀禾习惯在进屋后,将所有门窗紧闭关好。
是以,从何而来的风?
屋内阒无人声,檀禾咬了咬唇,缓缓抬眸看向床榻上的男人,只隐约能辨清身形轮廓。
她俄而反应过来,是殿下。
虽在黑暗中,但谢清砚直直盯着檀禾,与夜同沉的双眸自上而下将她扫了一圈。
见她一时间冒出困惑和了然的神色来,谢清砚忍不住唇角上扬,轻笑出声:“过来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