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慢慢恢复清明,眸中血红褪去。
谢清砚微微怔愣,他垂着眼帘,压低目光,视线里一截雪白的颈项低着。
她离得他很近,近到鼻端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清淡苦药香,像朵云般,轻柔而悄无声息地将他浸润其中。
三息后,檀禾收回手,抬起眼帘,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一道明净如朝露,另一道沉凝若寒潭。
黄雀一直维持着呆若木鸡的表情,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她听到和看到的。
这场景简直太怪异了。
殿下虽不太看重虚礼,但敢和他这样说话的,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再次出乎意料的是,殿下并未动她分毫。
谢清砚收敛了满身暴戾怒意,很快恢复惯常的淡漠,少顷问:“你说孤是中毒,那么,中的何毒?”
他声音有些哑,或许是剧痛退却,语气也缓和些许。
檀禾:“冥霜。”
谢清砚从未听过这个毒,双眉略皱。
檀禾缓声道来。
“冥霜是味无色无味的慢性毒,入体后便消弭无形,因而根本察觉不出会是中毒。”
“初时发作与风寒头痛无异,但随着时间和发作次数的增加,症状会愈加重烈,长年累月下来,就如钝刀割肉般折磨人。最后毒蔓延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人会生生疼死。”
谢清砚一言不发听着,微微蹙眉,她口中所说的症状的确与自己一模一样。
“此毒为苗疆霜氏一族所制,极为稀少。据说是以山沼奇烈瘴毒之气淬炼而成,沾上一点便可穿身入骨,不过霜氏一族早在几十年前就因仇杀而满门灭绝了,冥霜也随之销声敛迹。”
“故而……冥霜至今无解。”
最后一句她声音极轻,细听之下喉咙仿佛堵上了酸涩,变得有些轻微沙哑。
她停顿了一会儿,低声却清晰地道:“方才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脉穴,感知不到疼痛。”
谢清砚沉吟不语。
苗疆霜氏?
他曾经倒是有听闻过,此族僻处万山深涧毒窟中,信奉怪力乱神,善邪毒恶蛊,手法极为阴险毒辣,甚至以孩童来炼制禁蛊。多年来行事放肆,恶贯满盈,当属异派中的异派。
苗疆诸派对其恨之入骨,之后群起而诛戮,霜氏一族上下皆被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