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很快,以至于身体竟有些发颤,手一抖,刀锋往里抵了几分,顷刻见血。
“快!”
血缓流而下,仁宣帝喉间发出“嗬嗬”声,嘴角却露出一丝极是怪异的笑:“还是不像。你不会玩弄权术,也不够狠,朕当年可是直接抹了你祖父的脖子。”
谢清乾脸白了几分,咬牙切齿:“好,好!既然这样,那就别怪——”
“啊!”
一道寒芒闪过,羽箭深深钉入谢清乾持刀的手臂,他惊声痛呼,手中短刀咣当落地。
风横雪骤中,距二人十数米的殿阁外,谢清砚拾级而上,再度张起弓箭,瞄准谢清乾。
“嗖”的一声,这支箭直中他小腿,谢清乾登时失去了重心,向前摔倒在地。
缕缕鲜血顺着玉阶滴落,谢清乾抬起猩红双目,恨恨地看向前方。目之所及,已看不见他的兵士,整个场面混乱至极。
风雪旋卷,明亮火光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无数暗影晃动。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殿阁内,即使看不清眉目,他也知道是谁。
在他身后,玄甲军如潮水般涌入包围,手中森寒利刃被鲜血染红。
谢清砚收了箭,踏过血痕,在阶前停下,只淡淡掠谢清乾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半昏半醒的仁宣帝。
那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阶下囚,这令谢清乾双颊的肌肉猛然剧烈抽动了两下。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明明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谢清砚,你这份心机算计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居然想要一石二鸟,坐享其成,”谢清乾额前青筋暴起,吼声里迸发出滔天恨意,“你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我要杀了你!”
他抄起一旁短刃,疯了似的朝青年猛扑过去,却被手脚所中伤的箭硬生生绊住,毫无尊严地匍匐在地。
谢清砚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不欲同他多费口舌,吩咐道:“将逆首怀王拿下,押入廷尉狱,等候发落。”
叛军已肃清,如今整个皇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
直至玄甲军将人拖出了神仙台,愤恨不甘的咆哮声还回荡在其间。
而没了谢清乾的桎梏,仁宣帝早像一段枯萎的朽木,倾颓倒在软榻边,随着每一次呼吸,腐烂的树皮颤巍巍掉落。
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竟像做了一场大梦,四十多年的光景如走马观灯般掠过,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都裹着血淋淋的外衣。
空旷的殿阁里,他听见似乎有寒风在他耳边呜咽。
不,不是寒风。是曾经他手中的亡魂在朝他低语蔑笑。
仁宣帝闭着的眼睛倏地惊恐睁开,嘴里呼哧呼哧地喘气,却发现一道模糊身影如松伫立近前。
烛火的余光中,得以让他看清了近前青年清冷孤绝的面容。
一张肖似他母亲的脸。
元净娆,元净娆……
这些年来,这三个字如芒刺在心,怨怼恨意是他对她最狂澜的情感。
这个女人太自视清高,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