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璧月亦下令:“拦住他们——”见敌人要逃,承剑府的黑骑愈战愈勇。可昙无国师根本不顾众武僧尚在承剑府包围圈中,只管带着架车趋前,大有将这些武僧都视为弃子之意。
如果让他带走明光,承剑府此役可算一败涂地。
李璧月当机立断,施展轻功追上马车,长剑一挑,抓住明光脚下的铁链,明光一个踉跄,被她拽下马车。与此同时,她一掌击向马车,呼哨一声,座下照夜白马已到身前。李璧月带着明光飞身上马,对黑骑下令道:“撤,先回长安——”
黑骑本来在马上战斗,得到府主命令,便不管昙摩寺众武僧,跟在李璧月身后,策马呼啸而去。
昙无国师的马车受到冲击,直直向山坳处冲撞而去。等他重新回到鹿桥驿站时,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洪流往西方而去。
他眼中闪过暴怒:“哼,李璧月,你自以为得计。可惜,你早晚得回来求我——”
第157章棘手
距离鹿桥驿三十里处,另有一处官驿,名为红亭驿。
天光时分,李璧月率人到了红亭驿。她向驿卒出示了承剑府主的令牌,临时征用了驿站,以供众人休息、用饭。
明光下了马,惊魂甫定,心中更有万千疑惑。先前在鹿桥驿,李璧月与祁重一番相持,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可个中真相,仍是难以置信。
当初他在云台寺的山门外遇到的祁重是那样心怀慈悲、富有智慧,是一位真正的觉者。是他点化了自己,将自己从迷途中拯救出来。在西南的那几个月,他一有空就会在广化寺与他谈论禅经义理。在明光心中,早已将他当做除昙叶禅师之外的第二位师父。
不想祁重的真实身份竟是昙无国师,他在长生观偷袭玉无瑑,夺走道源心火,而且京城最近的这些疑案,甚至圣人之死都与他有关。
时间再往前,他的师父昙叶禅师之死,昙无国师也是幕后的推手。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可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李璧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叹息一声。
她取了钥匙,打开了他脚下的枷锁,歉然道:“明光,这一路你受苦了。我并不是真的要想要判你流放,昙无国师隐藏太深,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能引他出来。”
明光笑容苦涩:“李府主又何必道歉。我是昙摩寺的佛子,昙无国师既然有罪,我流放南海并不冤枉,也算是赎免他的过失。”
李璧月轻轻摇头,道:“明光,昙无国师是昙无国师,你是你,我们承剑府从不做连坐的事情。昙摩寺传承至今数百年,佛门的清名,也不会因为昙无国师一人而堕落。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该更坚定自己要走的路。不要忘了,昙叶禅师临死之前对你的期望。昙摩寺真正的未来,还扛在你的肩上。”
女府主声音坚定,内中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光回想起师父死的时候,也正是她陪在自己身边。
她对自己说:“明光,你可还记得先前你师父说的一句话?想要渡人,需先自渡。若要传法,此身即法。就算有朝一日你师父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继续修行。”
在他前途迷惘失意之时,是她说:“明光,如果你觉得呆在昙摩寺不称心意,不妨出门走走。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很多事情你现在没有答案,只是因为身处的环境所限制。如果你一时想不到地方去,也可以回到慈州云台寺,总比呆在长安要好。”
在泸江时,也是她说:“明光,一片土地上,如果洒下智慧的种子,便能结出真理的果实。如果洒下蒙昧的种子,便只能结出邪说。将讲经辨经的权力交给那些原本就不懂佛法的人,昙摩寺便只会越来越乌烟瘴气,那你就会越不喜欢它。如果想要新的世界,便该按照自己的意思建造。”
明明她并不喜欢昙摩寺,却也一直在默默地支持他,鼓舞他。
明光起身,合什行礼:“多谢李府主仍然愿意相信我,未来该怎么走,我会好好想想。”
李璧月“嗯”了一声。
官驿的驿卒备好早膳,众人用过之后,黑骑便留在驿站暂时休整。
又过了小半时辰,又有几人从鹿桥驿的方向而来。
这几人明光也都认识,正是从长安一路押解着他到鹿桥驿的夏思槐等人。
夏思槐到李璧月面前,单膝跪下禀道:“府主,属下遵照府主命令暗中留下窥探情况。府主带着明光禅师离开之后,昙无国师带着昙摩寺的武僧另外找了一条路向西而行,目标应该也是长安,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放弃营救明光打算。”
李璧月点头,问道:“绯樱呢?是不是被他们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