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李璧月唤住他。她有心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灵州位于边塞之地,离中原路途遥远。如果真的让他离开,人海茫茫,他还有心躲着她的话,想再找到人就难了。灵州固然是要回去的,也该是将来他们两人一起回去。
玉无瑑回头,“李府主,还有什么事?”
李璧月道:“你现在还不能走,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李璧月沉吟道:“为了将来的行动计划,我希望你帮我打造一个傀儡。图纸之后我会让人送到知一观。你也知道傀儡宗道法诸多诡谲之处,仅凭浩然剑法难以对付,我想你的傀儡术应该能帮上忙。我希望你在太原在多留一个月,以备不时之患。”
她想,如果是为了对付傀儡宗,玉无瑑应该不会拒绝她。
玉无瑑鸦羽般的长睫眨了眨,隐去眼底晦暗,最终道:“好,我会在知一观再呆一个月,李府主有事可以找我。”
李璧月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还是同意留下。
希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她能彻底解决傀儡宗的问题,这样玉无瑑身边潜在的威胁便可减少一大半。
凭着这样天大的功劳,再加上太子的支持,承剑府必会回归过往的威望。她也可以顺势提出再查武宁侯府的旧案,届时,玉无瑑自然也可以恢复云翊的身份。
他们会一起回到灵州,那片她心中始终眷恋的故土。
第77章鱼脍
寒露之后,太原城迎来了一场秋雨。
细细的雨丝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在房檐下隔出一张细密的帷幕。
帷幕之内,白昼如昏,白瓷宝塔烛台上燃着一根白蜡,灯火跳跃着,勾勒出窗扉下女子青灰色的剪影。而帷幕之外,残红零落,桐叶堆积,风雨漫卷,远方的天空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灰色。
若是被贬谪的骚人离客在此,说不定便要生出伤春悲秋的情绪,写些诸如“孤馆闭秋雨,空堂停曙灯”的诗句。但李璧月无此闲情雅致,就着灯火,读着一封来自长安的急信。
这封信是太子李澈亲手所写,通过秘密的渠道传到她的手中。
不知是因为今年本就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还是龙脉损毁确实影响了大唐的国运。
入秋之后,江南沿海竟发生罕见的台风和海啸,海水倒灌,淹没农田,多地发生民变。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河西的吐蕃和党项联手进犯边境,一夜之间,大唐就丢失三座城池。消息传到长安,圣人为此一病不起,朝廷上下亦是焦头烂额。李澈以储君的身份监国,每日旰食宵衣,无暇顾及余事。
当此之时,京畿附近不知何处传出一首童谣。大意是说,圣人当年得位不正,是以遭到天罚,之前的浑天监测得长庚伴月的天象,便是警示。若要灾难平息,除非圣人退位,灾难才能得以平息。长安一地,人心惶惶。
听闻李璧月所奏表的龙脉之事,李澈连夜入宫面见圣人。圣人虽在病中,命人请出了藏于宫中的尚方宝剑,封于匣中,与密信一起星夜驰马送至太原。
李璧月将密信收起,望向陈于书案的剑匣。
剑匣之中,躺着一柄长约三尺的宝剑。宝剑入手极沉,剑刃锋寒,剑鞘为黑底金漆,上以龙纹雕饰。尚方宝剑素来被称为天子剑,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持有此剑者,不仅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且太原城自刺史马兴远以下都须听令行事。
天子将上尚方宝剑赐给她,便是赋予了她在太原城便宜行事的权利,这是天子对承剑府的信重。
但剑乃杀器,此举亦表明了对傀儡宗的态度:无需上奏,立斩无赦!
无疑,傀儡宗毁坏龙脉是触到了李唐皇室的逆鳞。这于承剑府而言,也是建功立业,重新走上权力中枢的大好机会。
李璧月轻轻阖上剑匣,望向侍立一旁的黑衣密使,沉声道:“太子可还有别的交代?”
密使答道:“殿下有一言让我转告李府主,‘龙脉一事,事干重大。太原傀儡宗诸事,卿可放手而为。一切成败,有孤担待’,此为太子原话,属下一字未改。”
李璧月点头,拱手道:“请替李璧月转告殿下,承剑府必不负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