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从前认识的玉无瑑,当然不会有这种能力。可是如今他恢复了记忆,得到了道源心火中的无尽藏和紫清真人的遗泽,实力会到什么地步?
他又是否会出手阻止她?
就在此时,“刑天”在“容器”灵台轻轻一点,那名作为“容器”的勇士突然倒在了地上。“刑天”走向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重新醒了过来,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刑天”道:“神降仪式已经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大祭司雷云命人赏赐了他一锭金子,那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队伍之中。
此时已将近午夜,第一日的拜火祭仪式至此终于全部结束,人群开始慢慢退场。李璧月本来打算结束之后去找玉无瑑,今日发生的事她还有很多疑问。
可是退场的人潮汹涌,一晃眼,那道戴着面具的人影很快被人潮淹没。唐绯樱靠了过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这拜火祭过瘾是过瘾,就是仪式太长了,困死我了。我可是撑不住了,我得先回四方馆睡觉——”
李璧月是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的体质,何况她悬心玉无瑑,哪有睡觉的心情,道:“那你先回去睡吧,我先找个人。”
唐绯樱:“找谁?”
李璧月:“不关你的事,你困了就回去睡吧。”
她将披风系紧了些,将自己隐遁在人群之中。她琢磨着玉无瑑既然是所谓“火神的眷属”,自然是大祭司雷云的贵客,最大的可能是和另外几个部族的首领一起安置在驿馆里,但是她将驿馆找了个遍,竟然没有那人的踪影。
忽地,她想到了那座生长着碧桃花的悬崖。如果玉无瑑也在那溪,那座悬崖上的小木屋很有可能就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如今,拜火祭结束,他很有可能会回到那里。
她翻上青崖,看到那小木屋前果然伫立着一道人影。那人身着一身白色狐裘,低着头俯视着下方那座高大的神像,他的脸比月色苍白,彷如夜色之中一滴将坠未坠的清露。
正是乌夷族的族长陆少霖。李璧月一瞬愕然,她没想到在这里并没有见到玉无瑑,而是见到陆少霖。
陆少霖看到她也微微一惊,道:“李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璧月一时想不出搪塞的理由,半真半假地道说:“我初到那溪这日,便看到悬崖之上有这么一座木屋。这两日我一直对是谁会住在这里非常好奇,白天也曾来探访过两次,可惜一直没有见到过主人。我想,到了晚上,主人大抵会回来休息,所以拜火祭结束之后过来看看,原来这里是陆族长的住处。”
“我可不是这里的主人。”陆少霖摇摇头,微笑道:“实际上,我和李姑娘一样,也很好奇这里的主人的谁?”
李璧月道:“难道陆族长身为一族之长,也会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吗?”
陆少霖看向前方那株碧桃树:“想必李姑娘也知道了死泽的事,如今的那溪,什么都无法生长。可是自从三个月前,这里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屋前出现了这么一株碧桃树。而且最为神奇的是这棵碧桃已经开了三个月,仍然是像我第一次看到那样每日盛放。所以我有闲暇时,偶尔就会来这里,希望能见到此间主人。可是同李姑娘一样,我也没有见过他……今夜拜火祭过于喧闹,唯有此处安静,所以我便来此散心……”
陆少霖走到树下,看向最中间的那用玉雕成的满月,轻轻念道:“我所思兮在长安,欲往从之风雪寒。解赠桃花赠不得,唯同明月两相看。我想此间主人应该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只是她远在长安。他思而不得,所以在这里为了她中了一株碧桃花,可惜他的心上人也无法看到……”
李璧月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前日虽看了这首诗,知道这应该是出自玉无瑑之手,但并没有细想过其中意思,如今陆少霖的解读,这桃花是为她而种的吗?
他明明看到了她,又为何对她避而不见?
她心中浮想,嘴上却赞叹道:“想不到陆族长也精通我中原诗学。”
“略有涉猎而已。”陆少霖转头看向她:“本想今日去四方馆拜会李姑娘和唐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相逢不如偶遇,倒也省去一番麻烦,不知李姑娘可容我问你一个问题?”
李璧月道:“陆族长请问。”
陆少霖抬起头,俯瞰悬崖下方那座高大的祝融神像:“李姑娘今天想必参加我乌夷族的拜火祭,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神?”
李璧月一怔,没想到陆少霖会问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李璧月其实很少思考有关神的问题。小的时候,她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虽然母亲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拘不住她闯祸,最多欺负别人的时候轻一些。
后来,到了承剑府。承剑府是从来不祭神的,她自小到大,只拜过放在承剑府剑堂里的十二尊历任府主画像。
越是长大,越是了解承剑府的过去,历任府主们在她的心中的形象便越是堪与神灵比肩。几乎每一位承剑府主,都救过无数人的性命,可她知道,她的先辈们都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凡人,有着喜怒哀乐爱忧俱,并非真正的神明。
可现在问她这个问题是陆少霖,信奉火神祝融的乌夷族的族长。就在不久之前,就在这处广场的神像之下,还上演了一番“神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