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对他还心存敬畏,做梦都没想过,这个人会放低姿态来追她。
于是她就低喃说,不知道。
略显敷衍的回答,程泊樾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轻笑一声,眉眼晕开一层温淡。
像给一本生涩难懂的书写下注释,他当场填补她话里的空白:
“那我就理解为,条条大路通罗马了。”
雨声淡弱,温听宜终于得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沉默的空隙里,程泊樾转头看去,街道已经从模糊转为清晰。
“雨停了,”他先发制人,“前面有水坑,不好走,要我抱吗?”
“……”
她没说要,程泊樾已经迈开步子,一手牵住她。
动作很自然,像习惯。
手腕缀着一丝牵引力,她慢慢跟上,意识还有点悬浮。
离那片泛滥的水坑越来越近,程泊樾突然意味不明地说:“明明打不到车,刚才还不愿让我送,就这么害怕跟我独处?”
脚步声轻碎同频,温听宜咽了咽喉咙,不说话,默认了。
程泊樾睨她一眼,收回视线时皱了皱眉,貌似在思索,想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什么衣冠禽兽。
终于,经过那片水坑,她准备巧用几分柔韧度,直接跨过去,不料他手臂一勾,她像棵小草一样被连根拔起,又被他放轻力道,栽到新的一块地上。
小短靴干干净净,一点污水也没沾。
今晚运气不佳,实在打不到车,末班地铁也停运了。
此时坐上他的副驾,似乎是大势所趋。
温听宜乖乖系好安全带,一路上,只要他不说话,她就不吱声。
从这里开回霖岚国际,至少要花费半个小时。
路程耗到一半,温听宜沉着眼皮犯困。
不用任何交流,只要她稍微蜷缩一下身子,程泊樾就停了车,从后座拎出一张羊绒毯,轻轻盖到她身上。
她半梦半醒,但也有感觉,程泊樾给她掖毛毯角时,温热的指尖掠过她颈侧,泛起轻微的痒。
时间在混沌的意识里无声淌过。
墨色宾利驶入小区,到了公寓楼下。
程泊樾很少自己开车,也很少以这么慢的速度行驶,说不清,究竟是为了让她安睡,还是为了把有限的时间尽量延长。
车子熄了火,程泊樾靠住椅背,大衣早已脱下来丢到后座,身上就一件轻薄的黑绸衬衫。
随着后仰的动作,料子泛起褶皱,纹路很浅,像她的呼吸,轻轻拂过耳膜。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指尖寡淡地点了几下,目视前方,眼神没什么焦点,望着远处一对深夜遛狗的小情侣,顿了顿,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看向一片社区健身器材。
目光掠过第二个肩关节康复器时,终究没忍住,他微偏过头,半阖着眼皮,悄无声息,看着她懵软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