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凝滞,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下一秒他就闭上了眼。
虽然很像装睡。
温听宜纳闷。
真是怪了,经她一开口说要走,他眉间的不悦就烟消云散,仿佛踏踏实实认了恩人的称号,又像在说,都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因为他目前的气场趋于平稳,她心底的忐忑就散了些,慢慢地,竟也催生一丝困倦。
呼吸淡下来。
半晌,程泊樾漫不经心睁眼,女孩子安静无忧的睡颜落进他眼底。
她规律的呼吸拂过他胸膛,素颜干干净净,因为过于放松,双手就垂在他腰间,落的位置不太对劲,一只掌心虚笼着他皮带中间的金属扣。
他目光暗下来。
她总有一些奇怪的天赋。光是睡在他怀里,就能搅乱他始终如一的秩序。
程泊樾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侧边隐隐透出光亮,那些重要的电话信息,以及从国外总部发来的堆积如山的邮件,他一律懒得回。
所有心神,被怀里微淡的呼吸占据。
什么三小时。
三天都不够。
根本不想放开她。
假如她能在他身上图点什么,或许就离不开他了。
可惜她什么都不要。
不要平步青云,不要纸醉金迷,不要在名利场里顺风顺水,只希望有一个人,能保护她渡过一个艰难时段。
那样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守着自己的羽翼,任其生长,等雨过天晴,朝着更广阔的岛屿飞去。
她内心的渴望就这么简单,他为什么还要跟她计较。
小时候的她总是被丢下,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将他视为避风港,他为什么还要甩开她的手。
把她一个人丢在民宿的那一晚,她在被子里躲了多久,哭了吗?
程泊樾不忍看她眼眶通红的模样。
年少时的心结,终究在她温热的泪水里解开,融化。
感情乱人方寸吗,那就让它乱。
就算他始终维持着这份无人打破的次序,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保持警醒,也没用了。
早就乱得一塌糊涂了。
程泊樾静静看着她,搭在她脑袋的手掌抚过一丝软发,气息沉下去,轻吻她发顶。
温听宜半梦半醒,感受到落下来的吻,似有若无,悬在混沌的意识里,仿佛在知觉里淤堵了一阵,终于沉甸甸地落入她脑海,像一场虚幻的梦境,与记忆里某人寡情冷厉的神色相冲突。
或许是室内暖气充足,如今初冬时节,她心头热得像中暑,几乎想到院子里淋一场雨。